岑旭尧握住书小童的手都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命运竟如此捉弄人,他当时太害怕,根本没细看车里面的人,原来,她的人生,因他才颠沛流离,她至小被遗弃,好不容易被人收养,却连最后的这一点幸福也被自己破坏。 手小童感觉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 岑旭尧没有说话,如鲠在喉。后面的车在不停的催促,绿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想要换到一档起步,平时闭着眼睛都能做的事情,现在却变得异常艰难。 试了多次,终于成功,一路混混噩噩,好在是顺利回了住处。书小童觉得不对,从与他说车祸的事以后,他便一直没开口说话。回到家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岑旭尧转身便抱住她,有什么东西落在脖颈上,温温热热的,反应过来后,心里不免一惊,她从未见他掉过眼泪,想要推开他看看,他却将她抱得很紧,喃喃说着:“对不起,童童,对不起……” 书小童心里更是惶然,却听他断断续续说着当年的事,待明白过来,只觉得手足冰凉,推开他来,却也不敢看他,踉踉跄跄跑上了楼上卧室。 岑旭尧上楼方发现门被反锁了,敲了半晌书小童也没应声。书小童心里难受至极,为何偏偏是他?即便他是无意的,却也造成了父亲的离去,而母亲余下的人生不过是悲凉的苟延残喘。而又想他当年竟走至那般境地,关于当年的那些苦难,他从未与她多说。他定然是被逼到了绝境,才会那么做,而他当时一定是惶恐不安的。 书小童心里百转千回,那眼泪一直簌簌的掉落,也不知是因为养父母,还是因为岑旭尧,待天色暗了下来,眼睛也哭肿了。 最后开了门,发现岑旭尧坐靠在门侧,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那样看着她,带着一点点惶然与乞求,她蹲下身,不知怎的又想掉泪,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中豪总经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岑旭尧将她搂入怀中。晚上躺在床上,书小童问起岑旭尧当年独自一人在承安流浪的生活,岑旭尧轻描淡写,书小童抚他腹上的疤,问是不是很疼,岑旭尧说没什么感觉,因为很快便晕了,醒来时在医院,已经不疼了。 书小童只觉得难过,岑旭尧低头吻她,温热的*,即便她就在他怀里,也仿佛是不够的,他紧拥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中去。 岑旭尧已经安排人寻找书小童的母亲方梅,她本是泽阳人,把孩子遗弃在承安,不想书小童却又被泽阳人收养,可她早已不在泽阳,没人知道是去了哪里,岑旭尧安慰书小童说一定会找到的。 本说要找一个阿姨,后来不知怎的都没提,两人都是同样的不想被打扰,而且书小童觉得给岑旭尧做饭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只是后来想到杨妈,和岑旭尧提起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岑旭尧便说要不让杨妈过来吧。 杨妈就这样来到了这个家,她做得一手好菜,倒很对岑旭尧的胃口,又把书小童当女儿看,岑旭尧觉得很合适。 岑旭尧已经很久没有回北区的家,夏水铃清楚记得,已经整整5个月的时间,她的肚子已很明显的凸现出来,行动变得不方便。应南琴可以在公司见到岑旭尧,而她没有办法,除非岑旭尧回这个家。他的面容是怎样的,想起来都不甚清晰,是胖了还是瘦了? 以前,岑旭尧还会接她的电话,后来大概是烦了,做了设置,她再打去,永远都是单调的嘟嘟声。 可这天,岑旭尧却回来了,是与应南琴一起进的屋,大概是应南琴叫他回来吃饭,因为吴婶早早便准备开了,岑旭尧与应南琴的关系虽然不冷不热,但这样的事也不会特意拒绝。 吃饭前,岑旭尧进了书房,在这个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是呆在里面的,夏水铃走下楼来,正好看到他把大衣褪下放到椅背上,然后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从包里掏出来接,并未坐下,那样侧对着夏水铃站着,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却清楚看到他扬起的唇角,温软得不可思议,他甚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峰,像是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夏水铃从未见过这样的岑旭尧,不免诧异,之后似乎隐隐约约猜想到了一些,便突生恐惧,在岑旭尧走出书房前,她悄然离开了。 饭桌上她先起了身,离开了餐厅,不由自主的便进了书房,手机是搁在书桌上的,在去伸手拿之前,她踌躇了一小会,但也只是一小会,很快便伸手拿了起来。打开来,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那个号码,号码名字显示是童童! 想了一下,又去翻相册,相册里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单独的女孩,女孩是坐着的,身着米色V领毛衣,清清爽爽,眉目如画,正伸手捋起额前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看上去像无意中抬头被偷拍下来的。另一张,是女孩与岑旭尧的照片,女孩窝在岑旭尧的怀里,岑旭尧站在她的背后,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两人的笑脸均明媚如同春日暖阳,却刺痛了夏水铃的眼。 她放下手机的手有几分颤抖,她以为他只是不爱她才不回这个家,没想到他是有别的女人,这让她害怕,如果岑旭尧真爱这个女人,势必会想要给她一个名分,不会一直这样金屋藏娇。那么,她迟早会没办法再呆在这个家,而她所付出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她之所以得不到身份地位的认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岑旭尧,因他并不爱她,所以不管应南琴如何待她,他都不太在意,偶尔的一点在意,也不过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想起适才岑旭尧接电话的神情,她心里惶然不安,想着不能这样,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绝不能让一个女人毁掉这一切! 明黄的灯光下,书小童坐在柜台旁算着一天的收入,岑旭尧晚上有一个约,会晚点来接她。 有人走进了店来,她抬头微笑:“欢迎光临!”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孕妇,即便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的凸显出来,却也不影响她的美丽,她伸手掠过排列整齐的服饰,表情淡漠。 书小童走上前去:“你需要买点什么?” 女人停了下来,看向书小童,她冷冷的目光让书小童感觉有几分不舒服。 夏水拎就那样看着她,她比照片中的看上去更清秀动人。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感觉讨厌,像是早就准备好,倏然抬起手,狠掴了书小童一个耳光,一切来得太突然,书小童猝不及防,粉白的脸颊上瞬间通红起来。 疼痛让她伸手捂上脸颊,瞪大眼睛,不明所以,不等她开口,女人便道:“我警告你,别再缠着岑旭尧!” “你是谁?为什么打人?”书小童不免气愤。 夏水铃唇角荡起一抹冷冽的笑:“我是岑旭尧的夫人,是应南琴的儿媳!这样,够清楚吗?” 如同五雷轰顶,书小童忍不住摇头:“你骗人!” “你看见了吧,岑旭尧马上就要做爸爸了,你以为她真爱你吗?他不过是找个女人解决生理需要而已,难道你还做梦以后可以做少奶奶!” 夏水铃的话像是无数锋利的匕首狠狠插入书小童的心脏,她只觉疼得快要窒息,但夏水铃的话还在继续:“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如果你还继续缠着他,得到的可不只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就算我不对付你,应南琴也不会放过你!你算什么东西!别白日做梦!” 书小童跌坐在地,夏水铃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脸上已经没有感觉,心里又疼又慌,就算此刻,她也还是不能相信,岑旭尧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骗她的!她掏出手机给岑旭尧打电话,手指颤抖,摁错了数字,许久之后,才终于拨了出去。 电话里岑旭尧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颤抖得厉害:“我想见你,现在!” 岑旭尧听出了不对,没有多问,只叫她在店里等他。时间是难捱的,有客人走进店来,她也没有看到,甚至别人问是否还有其它颜色,她也是半晌才抬起头来,一脸的迷茫。客人觉得不可理喻,摇摇头径直走了。 岑旭尧到的时候,看到书小童坐在柜台旁,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急急走上前:“出什么事了?” 书小童抬头看他,那样熟悉的温柔眉眼,怎么可能会骗自己,也许那个女人是个疯子,不过是在胡说八道,她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太用力,手指泛了白:“你没有结婚对不对?你没有骗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那个女人……那个怀孕的女人她是胡说的对不对……” 岑旭尧只觉得大脑瞬间空白,他慌乱起来:“童童,你听我说,童童,我们先回家好不好,童童……”岑旭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从未如此慌乱过,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 书小童盯着他,他竟然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她站起身,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走了两步,便觉得天旋地转,岑旭尧上前扶着她,她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从店门口经过的人频频转头看向里面,岑旭尧上前关了门,把书小童拉到后面的休息间。书小童觉得冷,那冷从心底里直蹿上来,冷得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怎么也挣不开。 到了休息间,岑旭尧慌慌乱乱的上前拥抱她,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你这个骗子!”眼泪簌簌的掉下来,仿佛河水绝提。只知道痛,痛得难以呼吸,再不想见这个男人,跌跌撞撞想往外走,岑旭尧上前从背后抱住她:“童童,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书小童拼命挣扎,手打脚踢,还张口去咬他的胳膊,可豪无用处,岑旭尧还是不放手,这一刻,疼痛,爱恨,恐惧,不安,悲伤……所有一切纠缠在一起,她丧失了理智,伸手拾起桌上铮亮的水果刀,狠狠往自己手腕上划去,只有这样,或许这样,才不那么痛! 这样的痛她无法承受,她是多爱他,多信任他,他却如此待她!鲜红的血汩汩的流出来,她只觉得漫天漫地的红,之后这红迅速消退,变成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晕了过去。 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断断续续的片段,像电影里不连贯的镜头,伊里,大海,贝壳,小径,不过出现了几秒的时间,倏然全都消失,周边都是昏暗的,明明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她拼命的找,大雾蒙蒙,看不清楚,跌倒了,又爬起来,膝上渗出了血,疼!直疼到心里来,可却不能停止,是很重要的东西,是此生都不可丢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