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大胆!” …… 一声声爆喝,瞬间在大殿里炸开。 “慢!” 未容大殿里的妖将出击,猕猴王便出声喝止了。 身为这片大地上俯视一切的存在,猕猴王丝毫不担心,有人能伤得了他。 而且,他也感应到了股特别的气息。 这让他无比感兴趣,欲一探究竟。 猴子的一拳,转眼就到了猕猴王眼前。 猕猴王却不慌不忙,掌心一道青光,嗖地化成一道光幕,严丝合缝地将猴子裹在了里边。 然而,猴子受光幕一阻,身形非但未停下,反倒啵地一声,穿透光幕,拳势不减地朝猕猴王打去。 “咦?” 猕猴王无比惊异,待猴子拳头都快砸到身上了,才猛地抬起另一只手,稳稳将猴子拳头握住。 直到此时,猴子才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可是,拳头被猕猴王抓在手心,猴子想偷偷抽回来都办不到,不由大为尴尬。 且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就昏了头,竟然胆敢偷袭这样的存在,这不是在找死吗? 唰地一下,猴子便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寒毛直竖。 可奇怪的是,猕猴王居然不立时变色,而是抓着猴子的手,双眼紧闭,似在认真体悟什么。 就是这令人无比忐忑的时光里,猴子得以近距离地观察猕猴王。 厚实的身体上,绒毛密布。且有股淡淡的金光,一直萦绕在毛发间。让人一眼看去,便觉神武不凡,如战神临世。 可叫人看着无比矛盾的是――明明生机勃发的身体之上,却是颗老迈的头颅。 白须白眉加白发,还有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无不令猕猴王走过的沧桑毕露无余。 怎么会这样? 这世上怎会集如此矛盾的景象于一身,而且还是在一只绝世大妖身上? 未容猴子细想,耳边便隐约传来一句低语。 “唔,还不错,有希望了。” 旋即,猕猴王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深邃的眸光,仿佛连心神都可轻易吞噬。 “不错,不错,很好!” 猕猴王深邃的眼睛,很快恢复常态。 即便如此,那金灯般的双眼,依旧令人难以正视。 宽宏的大殿,本因猕猴王的体悟而陷入鸦雀无声之境。 三声赞叹一出,立马让宁静的大殿再度活跃起来。 当先开口的是天狗,伸手朝猴子一指,便行诘难。 “大王,这妖猴万万留它不得!且不论,先前他犯下何罪。单凭刚才冒犯吾王之举,就足以赐他一死……” “嗯?是吗?” 未等天狗痛陈完猴子罪状,猕猴王便出声打断。 那声拉长的鼻音,显然在表达不满。 天狗顿时一惊,跪伏于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是呀!大王,军师说得对!我妖王府至高大殿之上,岂容此等妖猴撒野?” “对,军师说得对!我等恳请大王,准了军师所奏,赐这妖猴一死!” “大王,我等附议!” …… 一时间,甲胄撞击之声大作。 满堂妖将,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猴子就站在猕猴王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得无比分明。 眼前一幕,置猕猴王于何地? 本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猴子,眼见这一幕,顿时暗松了口气。 看来,小命算暂时保住了。 真不知这群妖将是真蠢还是装疯卖傻。 一口一个要将妖猴置于死地,就凭眼前这昏招,真能管用吗? 他们不跳出来还好,这一连番跳出来,与逼宫何异? 这可是猕猴王重回妖王府的第一天,这群妖将便蠢巴巴地搞这么一出,这不成心给猕猴王上眼药吗? “哼!” 果真,猕猴王冷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问道:“其他卿家呢,也是这般意见吗?” 意味难明的腔调,登时把众卿家全都问懵了。 还未表态的臣子,左顾右瞟,不住交流看法,却没一人敢再站出来。 吵吵嚷嚷了一会的大堂,转眼便陷入了死寂。 毕竟,这大王消失了漫长岁月。就算回归了,也没人摸得清他的脾气。 要是一个不好,说错了半句话,就有可能成为杀鸡儆猴的对象。 所以,一众卿家,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天狗伏在地上,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为何猕猴王非要护着猴子。 要不,再让人试探下? 打定了主意,天狗便拿眼不住瞟左侧的一位卿家。 那是头山羊精,平日里与天狗关系匪浅。 一见天狗拿眼色使来,山羊精就不淡定了。 此时此刻,谁都不敢站出来,为何偏偏是我? 它心头砰砰乱跳,慌乱不已。 天人交战了好半会,最终,它还是拗不过天狗。 于是,一头战战兢兢的山羊精,颤巍巍地走出列来,跪伏于地。 猕猴王眼皮一挑,盯着山羊精,上下打量了好一会。 “殿下卿家,可有话说?” “有……有的!” 山羊精抹了把冷汗,稍稍抬起头,却不敢正视猕猴王的眼睛。 “既有话说,何不速速报来?” “呃……是……是,大王!” 山羊精深吸了好口气,横下心来,双眼一闭,义正言辞道:“启禀大王!此妖猴假冒大圣爷在先,冒犯吾王之威在后。不严惩,不足以正法纪;不杀之,难以平众口!” 一时间,整座大殿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猕猴王的表态。 岂知,猕猴王眉毛一挑,不置可否,反倒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这位卿家,所居何职,主要掌管妖王府中何事?” 这话,把个山羊精都问懵了。 如此关头,大王这是闹的哪一出? 山羊精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多做耽搁。 “回大王!小的目前司库府总管一职,总领东胜神洲所有粮草的调配与发放。” “哦,那就是我妖王府专司粮草的第一人了。本王且问你,专司刑罚的是哪一位卿家?” 猕猴王这么一问,山羊精更迷糊了,支支吾吾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倒是掌管刑罚的妖将,急匆匆地从队列中跑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山羊精身旁。 “回……回大王。小的仇万,总领妖王府刑部。不知大王召臣来,有何事吩咐?” 猕猴王不动神色,淡淡道:“仇万爱卿,本王想知道,方才众爱卿所议,你有何高见?” 一句话,便把仇万问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它战战兢兢地想了想,索性闭起眼来和稀泥。 “回大王,小的愚昧,不知如何处置,一切全凭大王决断!” 猕猴王一听,顿时眯起了眼,久久不置评判。 大殿里的空气,一点一滴地凝固,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良久,猕猴王方才睁开眼,冷冷问道:“诸位卿家呢,有何高见?” 原本,问话都未落到自个头上前,其余卿家,多少带了几丝幸灾乐祸之心,看殿中长跪不起的三道身影。 可一旦猕猴王问及,一众卿家,便全慌了神。 无声的交流,立马在众卿间传了开来。 “大王圣明,我等全凭大王决断!” 憋了好半晌,最终,一众卿家异口同声地冒出了一句,震得大殿顶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了好些。 猴子站在殿上,不自禁地流出了抹无比同情的眼神。 “哈哈哈……好,好,好!” 猕猴王连道了三声好字,每字落下,都让满殿卿家身形连颤三颤。等到三字落尽,满殿卿家,竟无一人还站着,俱都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靠得近的猴子,明显感觉到,猕猴王的身躯,在不住颤抖着。 猴子忍不住心底幽幽一叹,替老迈的猕猴王觉得心酸。 猕猴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声道:“众卿家,这是要作甚?” 满殿卿家,再无一人作答。 空落落的大殿,再现死寂。 “你等既然不作声,那本王只好独断了!” “仇万,总领刑罚一职,却尸位素餐,令本王无比失望。即日起,格去仇万一身官职,即刻解甲归田,不得有误!” “山羊精,司库府总管一职,却不专己务,越职擅管刑罚之事。其所为,严重扰乱朝纲,简直目无法纪。故本王决定,即日起,格去山羊精所有职务,发配充军,不得有误!” 猕猴王满是沧桑的声音,不住在大殿里回荡。 山羊精本就战战兢兢,害怕不已。听了猕猴王的发落,更是惊得血直往头上涌,生生吓晕过去。 这辈子,若无意外,它是不可能与眼前的大殿有任何交集了。 倒是仇万,心态要比山羊精放宽得多。 一听要解甲归田,仇万立马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只要不掉脑袋,结果都不算太坏。 跟着天狗的这些年,没少干倒行逆施之事,能有今日的结果,已算天大的开恩了。 对他来说,能够远离是非的漩涡,倒更像种恩赐。 如此处置一出,满殿卿家都噤若寒蝉,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猕猴王环视一周,终究狠不下心来,而是暗暗叹了口气。 “来人,上座!” 这回,虽然满殿惊异的目光,却再无异议。 杀鸡儆猴的效果,已深入骨髓。 那跑堂的小厮,一溜烟远去,转眼就抬来一张座椅。 照猕猴王的意思,新上的座椅,虽比王座秀气了不少,却摆在了殿上,并排列于王座之旁。 一众卿家,眼见如此,呼吸都不由急促了起来。 “请!” 猕猴王手一挥,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不用想,猴子都明白,决计无法推辞。所以,猴子也就壮着胆子,落落大方地上座。 此时此刻,一个大胆的猜想,早已在猴子心中成型。 如果猜想为真,那他此番进入妖王府,决计不可能再有性命之虞。 “众卿家可知,本王为何这般做?” 猕猴王之问,再次难住了众卿家。 面面相觑的空气里,又有了几分凝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