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望着白木微蹙的眉头,人与妖,会有生命的延续吗? 他起身坐在床边,又从地上捞起那件浴袍,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站在镜子前揉着头发时,恰看见白木睁了眼,回过身,小妖精又闭上了。 他于是将毛巾随手扔在沙发上,站在床前,遮住她头顶的一片光,她的睫毛抖颤个不停,嘴角也微微抽动,终于眉心一动,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正对着他。 “被你看到了,是装不下去了。”她软软道。 “要不要洗个澡?” 她摇了摇头,又道:“我没有衣服,现在不要洗。” 他俯身揉了揉她茸茸的头发,在她眼睛上印下一吻,道:“等一等,我叫人买去。” 她眨了眨眼睛,拉过被子遮住了半张脸:“朴素的就好。” 沈楚轻声一笑,将她颈间的被子压了压,“知道了。”转过身便出了房门。 他穿着浴袍,路上倒引得几个年轻的姑娘频频侧目,转过身又“咯咯”的笑个不停。他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心情出奇的好,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以至于凤城酒店的老板连连问了他两遍他才回应。 “嗯?您说什么?” “沈先生,您笑半天了,好歹说说您需要什么?”陈老板道。【零↑九△小↓說△網】 “哦,我想让您派个人出去商店给我买两套衣服,一男一女各一件,我早上穿来那件太脏了,一会儿也派个人上去取一下,给洗了吧!” “这事简单,是和您一起来那位姑娘吗?” “是。” “那我知道该买什么样的了,您回房去吧,过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沈楚下意识的准备掏钱,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一身浴袍,哪里有口袋?尴尬的笑了笑:“陈老哥,我忘拿钱了,马上给您送下来吧!” 陈老板摆了摆手:“您客气了,我叫他们先去买,买回来您再付账就是,您这儿连个衣服都没有,我还怕您跑了不成?” “还是您会做生意!那我就先上去了,麻烦您快点儿。” “沈先生慢走。” 得了陈老板的话,他便更无所担忧的了,哼着小曲儿,又往楼上去。 迎面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他冲人家脸上望了好久,直盯的那姑娘脸颊绯红,贴着墙边儿不敢抬头。 他终于伸手拦住了,问道:“小姑娘,你头上这个发卡从哪里买的?” 那姑娘四下里望了望,小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很好看,我想,买一个送给我,太太。”这样的称谓喊出来,他自己都是心神一荡,不禁又面露喜色。 小姑娘“噗哧”一笑,不再害怕,朗朗道:“我看你穿成这个样子,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浪荡子,没想到是要问妻子讨个发卡,不过这可难了,我是从香港过来的,这个,是从那边买的。” 沈楚听了这话,有些略略失望,只得道:“这样啊,这样的话,今天就送不成了。” “今天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 “那我这个送给你吧?或者,你给我些钱,当你从我这里买走的?”她说着就要摘下来递给沈楚。 沈楚却拦住了她:“姑娘的东西是姑娘的,我要送给我太太的,怎么好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多谢了。” 那姑娘轻轻一笑,停了动作:“也是,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吧!” “借你吉言,再会!”说罢,沈楚便与她微微颔首,照直上了楼梯。 小姑娘也不再多虑,潇洒的走出了酒店。 他回到房间时,床上却没有人,嘴角轻轻弯起,推开了靠近街边的一扇窗,手扶窗台,楼下人来人往的,一辆汽车被夹在中间,急躁的鸣着喇叭,他听来却并不刺耳。 没过多时,有人敲了门,他以为是听差送了衣服过来,打开门却是白木。 她穿了一身绯色的旗袍,绣了暗暗的桃花,她将头发盘了起来,像上海那种杂志上温婉的封面女孩。可是她这时仿佛和他一般高矮的样子,两人视线相对,白木笑了笑,扬起手中的衣服,“老板可能记错了,衣服送到了我房里。” 他缓缓接过衣服,却转了转眼珠,“啪”的关上了房门。 留下白木在门外满脸惊诧,想笑又不敢笑,原来阿楚,也是会害羞的啊! 她站在走廊里等了好一阵子,酒店送东西的侍从从她身边经过了三次,和她说了三遍“您好”,她听得很清楚,记得也很清楚,不多不少,正正好是三遍。因为那侍从推着推车,车上有消过毒的毛巾、被子,还有一些点心水果,食物的香气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难闻。可是她难受在鼻尖,从没有进过心里。 最后一遍,她冲那侍从抱歉的笑了一笑,说了声“您好”,转过身去,望着窗外。这边的窗户正对着酒店的后院,花园里繁茂的很,有一个花农“咔嚓咔嚓”的修着灌木。方才侍从的推车,轮子摩擦在地毯上的声音渐渐都已经快要消失了,身后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白木立时抛下了剪枝的花农,转过身来,下午醒来时他下巴上还生了青色的胡茬,这时已是容光焕发,显然是刮过了。陈老板找人买的是一件浅棕色格子的西服,很是符合沈楚一贯的穿衣风格,又很合身,穿起来就像是他自己挑选过的一样,倒是又变回了一个少爷的样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怎么样,还合身吧?”说着伸了伸手臂,前后转了一圈,专门叫她看。 她却很是大胆,一步迈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道:“是不是又要吃饭了,吃过饭,咱们去听小曲儿吧!” 沈楚教她拉着往前走去,道:“你倒是惦记着。” 她俏生生的咧开嘴,笑道:“那不然呢,我在你门口巴巴的站了好久,不为了听曲子,难道还是等你吗?” 两个人这时已经进了楼梯间,不远处有人在轻声的哼着小调,却有一个女孩子打断了,“小桃,不是我说,你这首练这样久了,还是赶不上月如的。” 唱歌那女孩儿停了曲子,忿忿道:“比不过又怎么样,她现在又不在了,谁还能嫌我。” 白木拉着沈楚转过楼梯,果然见到两个女孩子在三楼的楼梯间外说着话,年纪不大,她心下一惊: 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