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又道,“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巧合,所有表面上看似恰巧的,背地里都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是两三个月以前才凝了神识的,推算下来,应该是一年前死的,这样一来,你的死和她的失踪,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远处沉闷的雷声滚滚,呜咽不停,平静的空气产生了细微的抖动,风声阵阵,树叶哗哗,山雨欲来风满楼。 魅有些惊惶失措,不安的望着窗户。 沈楚道,“要下雨了。” 话音刚刚落下,突然一阵闪电,亮光打在魅的脸上,那一瞬,只能看见她空无面具的苍白。 陡然一声惊雷,劈开了沉闷的窒息,空气中渐渐涌进湿润的味道,雨水哗哗,浇打树梢。 -------------------------------- 广州,屏南路,刘宅。 任允恺赶到刘宅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没有来得及洗漱,他便在门口等着。 清早的广州是有着微凉的清风的,他坐在汽车里,眯了眼正睡着。 七点半的样子,终于铜锁响动,有听差敞开了大门。 他睡眠极浅,不等副官叫他便睁开了眼,问道:“几点了?” “不到八点。” 他坐直了身子,竟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开门的听差见到他,连忙跑了过来,“老爷说您今天会到,还叫我们留意着,您这么早便到了。” 副官也赶忙将汽车熄了火,走了过来。 任允恺等他走近,这才又迈开步子朝宅子里走,“赶了一夜的车,司令他,在屋里吗?” “司令刚起床,这时候正备着早茶,您别急,等他们进去通报一声。”说罢,指派了人先行一步去向司令请示了。 刘正沣不喜花草,他们连着穿过了几重小院,皆是空荡荡平坦的青石板砖,只有他自己的院前,种了一株矮矮的枇杷树。 方才前去通报的小厮,这时正在院子里等着他们,见他们进了院门,便道:“老爷说,任司令赶路辛苦了,请任司令先行洗漱,换件干爽的衣服,他等您一起用早茶。” 任允恺点了点头,那小厮便领着他朝旁侧的小院去了。 刘正沣给他准备的,是一件随意的长衫,青灰色绸缎做的,穿着很是凉快。 他挽了袖口,再进到那间种有枇杷树的院里时,刘正沣正端了一杯茶水,低头看着树下的杂草。 “司令。”他走了过去。 刘正沣转过身,笑道:“小恺回来了,这么快。” “接到消息我就往回赶了。” “饿了吧?”他拿着茶杯的手往旁边伸去,很快便有小厮上前,接住了杯子,“早茶上了好一阵子了,你来陪我吃吧。” “是。”任允恺恭敬道。 这一餐早饭,吃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任允恺走出院子的时候,日头已经明晃晃的刺眼了,他转过身,朝送他出来的刘正沣行了礼,“外面太热,司令不必再送了。” “那么,梧州那边,我就全权交给你去处理了。”刘正沣道。 “是,允恺一定尽力。” “十九年了,你一定要将她带回来。”刘正沣拍了拍任允恺的肩膀,目光却是望向庭中的那株枇杷树。 “您放心。”任允恺走到院门,侧过身向回看了一眼,枇杷树亭亭如盖,树下的人弯着腰,将一丛杂草轻轻拨走。 副官在门房里等着他,见他出来,便道:“柳四公子来了,就在门口的车上。” “哦?”任允恺挑了挑眉。 他远远的朝大门外望去,果不其然,自己的汽车旁,又停了另一辆车。他抻了抻长衫的下摆,举步走出了刘宅。 春生本是靠着车身低着头在打瞌睡,听到响动,抬头一看,赶忙转过身,拍打着车窗:“少爷,少爷,出来了,出来了!” 任允恺已经走了过来,瞟了过去:“谁出来了?”他的声音慵懒至极。 春生停了手上的动作,却也是呆愣着不敢转回身。 任允恺用力地拍了他的后背:“谁准你们跟踪我的?” 春生缓缓的转过身,两只手伸直了缩在胸前,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任先生,好巧,好巧啊!” 车门“啪”的一声响,柳原从另一侧下了车,“巧什么啊,姓任的,我告诉你,我今天,还就是来堵你的!” 春生一溜烟的蹿到了柳原的身后,扯了扯柳原的衣袖,“少爷,这可是在广州。” “广州怎么了,我找人,谁还能撵我不成?”柳原绕过汽车,走到任允恺面前。 任允恺望着他穿了一宿的皱巴巴的外衣,杂乱的头发,浅短的胡茬,略略有些歪斜的眼镜,轻轻一笑:“柳四公子远道而来,不知可否赏脸,到在下家中吃顿午饭。” “哟,你主动请我啊?”柳原眯了眼睛,笑嘻嘻道。 “是,主动请你,意下如何?” “这,我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柳原抬了手低着下巴道。 “哦?原来还需要考虑,那不吃也是可以的,就此别过,玩儿的开心。”副官已经发动了汽车,任允恺说着便作势拉开了车门。 “别啊,我又没说不吃。”柳原急忙拦道。 任允恺嘴角向上,露出一丝不易发觉的浅笑,伸手关了车门,副官动作很快,下一秒已经踩了油门扬尘而去了。 柳原赶忙转身,坐到车上去,“快走快走,跟着他们。” 车外树影一丛接着一丛,明明暗暗,热风透过车窗吹进车厢里,暖暖的,一点儿也不像酷暑的烈日,柳原在车里坐着,唇角的笑渐渐加深。原来,他的追车之旅,到了广州,还不算完吗? ---------------------------- 梧州,思安胡同,李月如宅院。 紫荆树上虫声阵阵,树下一丛荫蔽,刚刚好遮住一方石桌。 白木手里摇了一把团扇,沈楚站着望着树上的几只夏蝉,李月如正正襟危坐,稍显局促。 少顷,沈楚转过身来,“树荫底下倒真是凉快,月如姑娘,季阳出差了,我们来看看你。” “你们有心了,我镇了酸梅汤,等王婶拿来喝上一碗,更消暑。”李月如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