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几月,开封府学人员悉数就位,教师由少数聘请人员与开封府官员担任,学生主要来自本府各县,人数大约在二百余人左右。 今年十三岁的郑凇,就是其中之一。 看名字就改知道了,郑凇是郑家的人,他是郑凌叔叔的儿子,从小就十分聪慧,年仅十三岁,就足以上大学了。 在选择学校的时候,郑凇的父母本来是想将他送入太学,那里条件毕竟是好一些。 此事郑苠本来没有意见,但是在得知开封府会开设府学之后,他却提出要郑凇去开封府学上学。 郑凇自己都有点不太愿意,他已经做好去太学的准备了。 这开封府学才刚刚设立,正在招收第一批学生,怎么比得过太学呢? 然而郑苠却很认真地说,他认为开封府学不输于太学,首先,开封府学的教师有很大一部分将会是有实际从政经验的官员,对于日后肯定是从政的郑凇来说,有很大帮助。 其次,学识上也不用担心,除了这些官员,开封府会聘请大儒不定期讲课。郑苠就从郑凌那里得知,云雁回已经死缠烂打,敲定了好多翰林日后去上课。 而开封府学将采取的教学方法,在郑苠看来也大有可取,这种方法,太学都还没有正式启用呢。 在郑苠的讲道理摆事实之下,郑凇的父母无奈,也只好同意把他送入开封府学试试看,不成再转学好了。 郑凇的父亲把郑凇送到了府学门口,在这里就不让进入了,不但是郑凇的父亲,什么人都不能带。 开封府的人是这么解释的,“一则我们这里头地方小,非但今日,日后都只能让学子进出居住,二则府尊希望培养学子自力更生的能力。” 郑凇抱怨了一会儿,只得把行李交给郑凇,由他自己进去。 郑凇在一群十六岁往上的学子里显得格外嫩,他同着其他几个学子一起在牵引人员的带领下去报道,查看自己住在哪间学舍。 路上,郑凇就听到有人说,“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府学之中,一切饮食都从开封府公厨提供。” “哇,兄台,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本地人吗?” “是啊,我邻居家的舅舅就在开封府!” “我的天,我们居然能吃上开封府食堂吗?这可比去太学幸福多了!” ――最后一位仁兄显然是好吃之人。 郑凇的心情有点微妙,因为他知道,这开封府食堂和他的一位亲戚是有点关系的,不过,他倒并未因此就吃上,前几年甚至反而是避着。他家里,也就一个堂兄吃过。 待报了到,郑凇看了自己的宿舍号,领了钥匙过去。 拖着行李到了宿舍后,郑凇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打开门一看,里面还没有来人,但是摆设让他吓了一跳。 这里的床,居然都是双层的,还画了编号。 郑凇瞪大了眼睛,居然要叠着睡?他上过学,去过很多书院求教,但是从未见过哪里是这般的床啊! 虽说上铺有护栏,但是郑淞怎么还是觉得不太方便呢,夜里要起夜,岂不是还要爬梯子下来? 这样的床如果是放在家里,郑凇还会觉得有意思,毕竟从未见过,但这是在学舍里,就让人不是很放心了。 更重要的是,府学只许学子自己进来,那岂不是还要自己爬上去铺床? 郑凇颇为忧伤,但还是一咬牙,把自己的被褥都抱了出来,举起来往上铺塞。 郑凇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否则也不会是十三岁就进大学了,所以他的体力是很一般的。那被褥呢,又十分厚重,郑淞踮起脚往上塞时,就觉得它摇摇欲坠,像要翻下来了。 糟糕。郑淞心想。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托住了郑淞的被褥,将其一顶,就推上了床铺。 郑淞手臂一轻松,心里也轻松了,想着帮忙的人应该是同学,回身退了一步,正想道谢,却见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有着一张熟悉的脸。 郑淞呆了一瞬间。 这个人是他阿翁亲妹妹的儿子,也就是他的表叔,在他们家,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当年,阿翁的妹妹私奔离家,不为家中承认,在外生下了这位表叔,并独自抚养长大。 郑凇从小,是间接性见证这位表叔的成长的。一开始,堂兄与其交往甚密,说他在大相国寺做工,希望阿翁能相认,但并未成功,因为阿翁不愿意认,这位表叔也不愿意。 郑凇的父母私下感叹过,这个孩子很聪明,但看样子只能混迹于市井之中了。 谁知道,后来郑凇又听说他去了开封府,并且在开封府做出了很多成绩,这些都是阿翁关注着的,郑凇常去阿翁那里读书,就知道了。 后来,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先后调去数个衙门办事,办得还极为漂亮,最后甚至将一件困扰官家很久的事情办成了,而且是超乎所有人意料的成功。 这么一步一步,怎么能不让最为了解他成长轨迹的郑家人震惊呢?到了今年,阿翁更是把自己说过话吞回去了,非要把表叔认回来。 也是在表叔回来住的那几天,郑凇和他见了面,没有讲过几句话,他自己心里觉得有点尴尬,或者说大部分郑家人都有点尴尬。 现在,这位表叔就出现在了他眼前――是了,阿翁说过的,表叔也协助打理府学。 云雁回看着这个才到自己胸口的半大孩子,一脸发愣,笑道:“凇哥儿吧?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我是云雁回。听舅舅说你要来这里上学,我来同你打个招呼,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日后应该时常会待在教务处。” 他说着,还揉了揉郑凇的脑袋。 郑凇莫名脸一红,低声喊道:“嗯,表叔。” 他这么些年想象中的表叔,是一个非常桀骜不驯的人,上次在家中见到,只见了礼,现在两人私下见面,却觉得竟然是个非常温柔可亲的人呢,难怪堂兄特别去找他玩儿。 云雁回看郑凇害羞了,颇有好感,微微一笑,问道:“千万不要客气,府学之中讲究自立。但是你才十三岁,生活上、学习上难免有些小问题。若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事,不要自己逞强,来找我便是。对了,入学前便要求选科,你住在这里,选的应该是经义斋,主修的是哪一科,辅修又是什么?” 郑凇听了,心中感觉十分温暖,“我主修的是书经,另外选择了天文与算术。” “嗯,不错。”云雁回拍拍他的肩膀,“回头我让人调剂一下,把你调到下铺去。”郑凇还没发育好,比较矮,这上铺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高了,就算不是亲戚,学校发现了也得照顾一下小朋友。 郑凇原本心里对这里的一点不满,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用力点点头。 云雁回又陪他把宿舍卫生全都清理了一遍,这里的宿舍是配备卫生工具的,把地扫了,拖得干干净净,又将床都抹了一遍。 在云雁回说要搞卫生之前,郑凇本来想说自己不会的,但是看到云雁回挽起袖子就干活,他竟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学着云雁回的架势搞了起来。 擦床和窗户的时候,也是云雁回打扫上面,他打扫下面,渐渐的动作便熟练了,虽有劳累,但是郑凇心中很不愿意被云雁回看不起,于是咬牙坚持下来。 如此将宿舍打扫一新,郑凇也颇有成就感。 …… 打扫完后,云雁回仍是留在这里,陪郑凇整理行李,待到他同宿舍的同学都来了,又与其中一位睡下铺的学生商量换一下,先说好了再让教务处把登记册上的也修改。 那人见郑凇年纪小,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又以为因为郑凇年纪小,所以才有特权,竟然还能叫家长陪着来。 云雁回只笑说自己本是在这里工作,所以顺便来探望亲戚。 大家一听他在这里工作,不会想他是学官,自然认为是后勤人员,于是纷纷问起问题,比如他们分到的那斋教授水平如何,吃饭到底是不是真的由开封府食堂提供。 对于后一个问题,云雁回说道:“自然是真的,从上课日开始提供,今日报名,并不会开放。不过,你们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们提前感受一下。” 众学子纷纷沸腾了,问云雁回难道他就是在厨房工作。 云雁回笑呵呵地道:“算是吧。” 大家一听,这还能有假?于是纷纷准备好,要去大吃一顿了。 郑凇看云雁回被认成是厨房小工也并不辩解,又想解释,但是看云雁回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也慢慢释然了,只是一直紧跟在他身后。 云雁回将这些学子带去食堂吃了一顿,这府学食堂的人,正是从开封府调过来的,一应食材也会是由公厨那边统一调度,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分部。 虽说今日不开门,但是大家都在整理地方,云雁回带人来吃东西,他们自然是开后门,弄了一桌菜。 郑凇的舍友们吃饭时都说是托了郑凇的福,看他年纪还小,便纷纷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云雁回看郑凇的舍友里没有什么不好相处的,便也安下心来,他是受郑苠之托要照顾郑凇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何况这孩子的确挺有意思。 吃完饭后,云雁回还带他们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大家对操场和教室都很感兴趣。 那教室呢,外头挂了牌子,写明是哪个斋。里面亮堂堂的,里面摆了绿植,讲台特意加高了,还有一块特别大的黑板固定在墙上。下面的座位整整齐齐,一个斋有三十人左右。 云雁回仿佛无意地提起,日后每个斋还会从学生中选出一名斋长,协助管理学子的学习生活情况,组织学生们活动之类的。 有人一听,立刻就很感兴趣了,有正式称号的领头雁?很拉风的样子啊! 郑凇仰头看了看云雁回,被捏了一下脸蛋,“你有没有竞选斋长的兴趣呀?” 郑凇脸被捏得红扑扑的,他还没变声,脆生生地说:“我要做斋长!” 大家看他一团孩子气的样子,都只觉得好笑。 云雁回认真地说:“那你可要努力了,斋长要在各方面都能服众,且组织、关心好整个斋的学子学习、生活,是很辛苦的。” “我可以的!”郑凇挺挺胸,颇有雄心。 ――日后,云雁回果然得知,因为郑凇坚韧不拔,面对府学中各种新规定都没有退让,学习又十分刻苦,因此,他竟然还真当上了书经一斋的斋长。 又因年纪是整个府学最小的,所以书经一斋,甚至其他斋的学子,都昵称郑凇为“小斋长”。 “那就好。”云雁回又带他们看了操场,现在大家还不知道,这里是给晨练用的,有各种锻炼器材。操场旁边的器材房里,还放了很多蹴鞠球之类的,更有很多农具。 有人问这不是给学农田的学子用的,云雁回却神秘一笑,“开学后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不以为意,有人还期待起来日后去开封府上实践课。 云雁回呵呵一笑,“放心,一开学就会有这个机会的。” “什么?一开学就有吗?天啊,我还以为起码要等我们学上两年后才有机会呢!” “太好了!若是能看看实际是如何处理公务的,对我们大有益处啊,我阿爹正是想到这个,才同意我来府学的。” 郑凇看着云雁回的笑容,却总觉得是不是有哪里和他的同学们想得不太一样,开封府的实践课?郑凇总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点,却影影绰绰,说不出来。 直到后来开学了,大概在第四天左右,所有兴奋万分的学生被拖到开封府的菜地里,每人发了一柄锄头或者桶时,众学子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 “所以,实践课,就是这么个实践……?” 所谓就业有保障,难道就是说如果当不上官儿起码会种地吗? 学子们精神恍惚,不禁怀疑起了人生。从一开始的新式教学、住宿条件到现在的实践课程,都让他们非常震惊。 这世上哪有学校这么给学生上实践课的,他们真的是来上学的吗?他们上的真的是官学吗?会不会上了个假学校啊?! 郑凇更看到了他表叔,在一旁露出奸诈的笑容。 =_=!可不是吗,他表叔在开封府办的一件差事,就是动员所有大小官吏种菜开源节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