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羌目光冷了一冷,叹口气继续道:“先前我在门中来来回回走得多,认识的人多了也吃得开,便以为自己长了多少见识,还时不时沾沾自喜。” 转眸与顾长歌对视一眼似乎是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无果,轻声笑了笑,笑里带了些讽刺。 “牢中遭遇一番后,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真心错付’,等鬼门关走了一圈后,才清醒过来。”深深吸了口气,他冲顾长歌眨眨眼,“我冲撞了齐昭,也多亏是你,要不我多半当场就被齐昭杀了吧,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下毒。就连后来你把我安排在整个易堂门守卫最严的典狱房,也是为了帮我躲过齐昭的暗杀吧?” 顾长歌无声点头。她虽然不知道李羌在典狱房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听着语气想来也是不轻松的,不过,她觉得李羌如今能有这般觉悟,那这一番遭遇委实是值得的。 “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你了!”李羌抬头看天,日光灿烂,万里朗阔,一如他此时心情。 他掰着指头给顾长歌数了数,“你看看啊,一来,有咱们易堂门门主时刻盯住我;二来嘛,又有暗处毒门的齐门主想要了结了我。” 被掰开的两根手指收起一根留一个对着四周环境指指点点一番,脸上带了惧色,喏喏道:“三来,还有这山谷中其中几门势力错综复杂,哪一个是我惹得起的?” “所以你就想跟着我?”顾长歌眉峰一挑,微笑道,“跟我回易堂门?那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易堂门左护法,是忠心于门主的绝对势力?” “是吗?”李羌也反问她,“可是吴悠..暂且称你为吴悠吧...你已经在我面前暴露了太多不属于易堂门的势力了。” 气氛突然凝滞,顾长歌垂眸,未来得及收住的明澈眼风利刃般朝李羌飞了过去,“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李羌摇摇头,一脸真诚地道,“悠悠,我只是在提醒你,我们其实早就绑在一条绳子上了。” 顾长歌被他那个称呼给雷了个半死。 “悠悠,你不信我吗?我......” “我信你。”顾长歌咬咬牙,“但是,别再这么喊我!” “你是说悠悠这个称呼?”李羌耳尖得听见顾长歌的磨牙声,小心翼翼地看过去,“我这不是为了表现你我关系的亲密嘛!” 眼见着李羌的手伸过来又要抓住自己的袖子,顾长歌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手指看似随意地一搭――没有内力,“你想跟便跟吧,只要别坏我事儿就好。” “恩恩!”李羌赶忙点头表忠心,“那咱们现在是回易堂门?” 顾长歌的视线远远地投向北边低矮却连绵的一线青山上,傲然一笑道:“先跟着我,断息门半日游!” “啊!悠悠,你又要做什么!”李羌后退半步试图躲过跟着顾长歌高空飞行的命运。 顾长歌一手粗鲁地没有半分怜惜地甚至手上添了三分力度地狠狠捞起他,拽着便飞了起来。 “悠悠...啊!” ...... 断息门。 “这断息门的守卫果真是比咱们易堂门重了很多啊...”屋顶上一处视觉死角上趴着的李羌小声哼唧两声道。 “不过表面罢了。”顾长歌无声掀开一块青瓦,目光平静俯身往下探去,“堂黄这些年一直在韬光养晦,表面上自然低调了许多,你见这断息门来来往往巡逻护卫不绝,实则浮在表面根本防不了真正的高手,反倒是易堂门暗中角落里藏了不知多少暗卫,那才是真正的杀机。” 李羌一脸崇拜星星眼看她,“哇,悠悠,你知道的好多啊...” “闭嘴。”顾长歌白他一眼,“下面来人了。” 李羌立马正色,挨着顾长歌的脑袋,凑脸看下去。 视线中走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便是断息门门主梁毅铮。 梁毅铮一进屋便坐在一张铺了华贵织云锦的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扣扣桌面。 另一个人本来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等梁毅铮坐下后,又走两步到桌子前,拿起倒扣在桌面上的青玉双璃龙茶杯放在梁毅铮手边,满了杯茶。 许是渴得紧了,梁毅铮一口灌下去茶杯便见了底,放下茶杯,他淡淡道:“南番那些蛮夷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拿着茶壶的人不置可否,又往茶杯里满了一杯,这才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梁毅铮冷哼一声,撑着膝盖的那只手紧紧扣住膝头,语气平静,“一介蛮夷小国罢了,竟给我摆出一副天王老子的姿态,谁给他们的胆子?” “门主是想?” “南番来使现在差不多在门中安顿下来了吧?”梁毅铮目光闪动,“伊泽,是时候给他们些教训了...” 伊泽将手中茶壶轻轻一搁,颔首道:“属下立刻便去安排。” “不急。”梁毅铮摆摆手,拈着杯子的手轻轻一转转出淡青色的光,日光透过琉璃玉杯照见他眼底的波澜,“一堆扶不上墙的残兵败将,值不当你这般心切。” 伊泽怔了怔,心中到底是不安,沉吟半晌道:“可门主若是把那亓城军事地形图给了南番他们,他们下一次未必...还会输...” 屋顶上顾长歌眸光悍然一凝,目光几成一道寒潭冰柱亦利刃般旋了出去――这梁毅铮胆大半天,竟要将这军事地形图交给南番? “况且...”伊泽微微皱起长眉,“这南番狼子野心,分明是想趁着这次亓城大水突至、北齐疏于军防,一举攻下亓城一雪前耻,门主若真交出去,就是...为虎作伥了...” 这话他一个下属说出来难免是以下犯上,但伊泽实在忍不住要提醒自家主子莫干这种有叛国嫌疑的傻事。 本以为梁毅铮这种一向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人会发火,却不想他只是轻轻缀一口茶水,云淡风轻的开口道:“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呢?” “南番他若有本事打便打就是,输了滚回他南番,赢了这亓城换一个名字,不过,这与我断息门又有何干?” “还是伊泽你以为,他北齐,容得下我们,或者说,庇佑我们?” “他们北齐也好,南番也罢,哪一方,不是我们七门如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