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笑过了也知道分寸,“我们来接秦广,算算时日也该是他出关的时候了。” “接秦广?”钟葵一怔,想起来确实很久没见到秦广了,“你们去哪里接他?秦广什么时候闭关的?” 阎罗苦笑,心说要是这话被秦广听到了,还不得伤心死,不过看看此时的范老师和钟葵,估计不听到也要伤心死了,“断断续续的,因为他旧伤总是复发,所以隔一两百年就要闭关休养一下。” “旧伤复发?你们还会受伤么?”钟葵倒是奇了,还记得楚江被范老师打的缺胳膊少腿的样子,现在还不是能蹦能跳好好的了? 阎罗默了一默,“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钟葵最喜欢听故事,特别是有年代感的故事,“要不咱们一起?边走边说?” 阎罗看了眼范老师,“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啊,我们也正愁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呢。”钟葵心说今日受的惊吓太多,是时候缓缓了,便一脸期待的望着范老师,范老师叹了口气,很配合的提出回学校,待范老师走后,钟葵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跟着阎罗楚江往偏僻处走。 楚江绕到钟葵左边来,阎罗站在钟葵右边,两人夹着钟葵,竟然一副要审问的架势,钟葵下意识的把手藏了藏,“你们可以开始说了。” 见钟葵害羞了,楚江轻声一笑,“脸红个什么劲儿,人都走老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 “好了好了,你别笑她了,她这是苦尽甘来,18岁的小姑娘么,正是初尝情滋味的时候……”阎罗竟然也加入了调侃她的阵营,钟葵抬眼瞪了他一眼,“要不我还是回去好了,免得听你们啰嗦?” “好好好,我们不说了,秦广见到你肯定比见到我们要高兴,你既然想听故事,讲给你听就是了。”阎罗心软,清了清嗓子就陷入了回忆中。 …… 一千多年以前,终南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常年闹鬼,太阳西沉后每家每户便关门关窗不敢外出。每隔三个月便会有一个女娃娃消失无踪,越来越多的村民迁出村庄,三年时间,千户村变成了百户村。 消失的女娃娃生死不明,时间一长地府觉察出异常,阎罗奉命前去调查,在调查途中巧遇了秦广。 两人作伴造访村庄,村里最后一户生了女娃娃的钟姓人家接待的他们,两人化作旅人,问起闹鬼之事,钟老汉闭口不言。 钟氏农妇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战战兢兢的来到两人所在茅屋,跪求二人带女儿逃命。钟老汉发现农妇所求,竟勃然大怒要赶二人离去,钟老汉的大儿子为了守护妹妹告知了闹鬼真相。 阎罗两人决定暂时离去,夜间再来探个究竟。 走到村庄出口,阎罗方意识到此地的特殊,遂拉着秦广指着村庄中见的高塔,“你看这塔,方位地形与村庄水道竟然汇聚了天地间的灵气,怪不得引来了恶鬼。” 秦广彼时一副书生打扮,皱眉看着高塔,“这村庄是围着高塔形成,不管在村庄的哪一处都能看见塔尖……总感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你我便守在这里,出再大的事情也应能平安应对。” 太阳西沉,村庄被黏腻的灰雾弥漫,待到二人发现,竟找不到进入村庄的小路了! 看着村庄中间高塔上点起的灯烛,两人飞入村庄,悬浮在半空中,发现灰雾有深有浅,按着灰雾的浓度,最浓处竟然就是钟老汉的家。 两人站在钟老汉茅屋屋顶,看着村庄各处,家家户户都熄灭了灯,唯独钟老汉处亮着。 想起白日种种,钟老汉对闹鬼之事闭口不提,对自家女儿的性命置若罔闻,面对阎罗二人时神色异常,还有这诡异的雾……秦广灵机一动,拿出判官笔,下落到钟老汉家门口,对着木门画下一道符咒。 立时大门显出斑驳的血色,阎罗皱眉,“这恶鬼竟是人?” 这符咒正是阎王符,作恶之人才能显出原形,秦广收起判官笔,心念屋中的无辜妇孺,“屋内妇孺无辜,我终不忍心。” 阎罗明白秦广所想,但阎王不能插手阳间事,若是恶鬼作祟还可施法救助,此番是人心化鬼,阎王插手恐怕自身遭反噬,此乃大忌。 “还是回报阴间再做打算。”阎罗拉过秦广,便打算速回阴间,却不料屋内传出孩子的啼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秦广摇头,“稚子无辜,实在是可怜。” “可是……”阎罗话还未说完,秦广的身形便消失在眼前,阎罗追上去,正看见秦广抓着钟老汉的脖颈,钟老汉一脸乌青,哪里还有气息! 屋子里钟氏农妇抱着襁褓中的女娃娃哭成一团,钟家长子护在母亲身前,看着自己的父亲断了气。 阎罗叹气摇头,施法让三人昏睡过去,把钟老汉的灵魂提了出来收进袖中,立时弥漫在村庄里的灰雾就散了。 秦广紧闭嘴唇站在一边,脸色煞白,一副受重伤的样子,阎罗走过去,“你一向心软,这伤怕是要伤个几百年了。” “不妨事。”秦广扯出个脆弱的笑来,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娃娃,“没事就好。” “回去吧。” “嗯。” 两人回到阴间,此事终是被上头发现了,不仅没收了秦广的判官笔,还在他的功过簿上大大的记了一笔,由此这才算是结束。 …… 阎罗讲述的颇为动情,楚江半开玩笑的评论此事乃是秦广的妇人之仁造成,受此反噬也怪不得旁人,钟葵却不由的唏嘘,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个心中一直腼腆内向的秦广,竟然也十分血性,为了一个未曾蒙面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的女娃娃,受此千年的伤痛。 说到名字,钟葵怀着有始有终的心追问,“那个女娃娃叫什么?长大了还记得这桩事么?还记得她的救命恩人是秦广么?” 阎罗想了想,一脸的讳莫如深,“那女娃当初还不会说话,何谈什么记性,不过事后秦广特意去翻了那户人家的生死簿,女娃娃姓钟,名叫梅儿。” “梅儿?”钟葵笑容一滞,这个梅儿不会就是梦中的梅儿吧? “怎么了?” 钟葵甩甩脑袋,心说哪有那么巧的,便开玩笑的说道,“怎么钟姓很常见么?和你们阴间有关系的都姓钟?你们哪天给我查查,我前世是不是这个钟梅儿?” 楚江脸色一变,很是微妙,“你肯定和这个钟梅儿没什么关系,这钟梅儿的哥哥是钟馗,两人是钟氏一族的关键人物,要是当初能知道这两人以后会是咱们的对手,说什么也不能救啊。” “这话你说了几百年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阎罗挑眉轻笑,倒没有放在心上。 钟葵心里突然一紧,“就算你们是阎王也不能未卜先知啊,秦广后悔救那个女娃娃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钟氏一族大乱之后,秦广便没有再提起这个事情了。这件事成了地府里不能说的秘密。”阎罗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钟葵,钟葵点头,“我不会提起的,这件事我听了就当没听过,我已经忘了。” “你倒是机灵啊。”楚江故意朝她使了个眼色,“你今日听了免费故事,作为回报,你也说一个呗?” “说什么?”钟葵心说难道楚江要听童话故事? “当然是你和范教授的故事啦。”楚江又不正经,钟葵白了他一眼,“秦广到底在哪啊?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这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往外就是无尽的田野了,所谓的城乡结合部就是这里了。 阎罗挥了挥手,一座茅屋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凡事不要只看表面,就算看了表面看不出问题,也不要说出来。” “不说出来?”钟葵奇怪,有问题就要问啊。 楚江敲了一记她的脑袋,“说出来显得你笨呗。” “你聪明,要上天么。”钟葵已经不屑给他白眼了,上前几步敲了敲门,“秦广?你在么?” 话音刚落,秦广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了,虽然是在天上,钟葵吓了一跳,抚着小心脏呵呵的笑,“你们怎么突然都飞来飞去变来变去的,能不能低调点。” 楚江默默的补刀,“你傻呗。” 钟葵狠狠的照着楚江的脚踩下去,仰着脸向秦广打招呼,“秦主任,好久不见,过得好么?” 秦广慢慢落下来,看起来脸红红的,等到他落了地,钟葵才发现他的造型大不一样了,他竟然把厚厚的刘海梳到后面去了?露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来,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真是看得姑娘家心痒难当啊。 阎罗咳了一咳,“你这样子倒是很像千年前的你,怎么突然变发型了?” 秦广不好意思的笑笑,“太长了,有点挡视线。” 钟葵噗嗤一声笑出声,“你才发现挡视线么?你那发型根本是帘子好么。” 秦广更加不好意思,低着头舔舔嘴唇,“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我正要离开呢。” “也是巧了。” 钟葵一向对帅哥难以自持的,自觉自发的贴着秦广站着,眼睛不住的瞟他,虽然范老师属于阴间第一美,高贵冷艳生人勿进,但是没有刘海的秦广根本是妖孽啊,本来存在感很低的他,没了刘海突然变成了主角,这人生真是很难说啊。 “秦广,你这眼睛也太好看了,羡慕你。”钟葵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听得秦广脸色更红,楚江冷不丁来了一句,“你这个花姑娘,都有范教授了,还在这勾搭男人,真是小瞧了你。” 钟葵再厚脸皮也是姑娘,没好气的看着他很是娇嗔,“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见不得我好?我好不容易暗恋转成两情相悦了,非要惹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