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静心疗养
虚无道长从来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孩子,心中竟然一下子喜欢上了,后来偷偷教了宇文垣几招武功,让他防身。没想到宇文垣竟然迷上了武功,天天缠着虚无道长教他,一来二去,虚无道长发现宇文垣是个可塑之才,与其他皇子大不相同,便收了他做徒弟,不过念及宇文垣的身份,便没有声张。 那时宇文垣不受宠,总是被人欺负,甚至连宫里的侍卫都欺负他。他垣努力做好一切,想得到父王的表扬,想得到认可,想要被公平对待。他酷爱看书,十二岁时献出的赈灾之策让一众文臣赞叹不已,却被大王认为是窃取太子宇文旭的计策,责骂了一顿。就连围场狩猎得了金腰带,也被大王说是运气好而已。总之无论宇文垣做什么,大王都不喜欢。宇文垣沮丧低沉,也变得嚣张霸道,不在乎任何人的任何看法,甚至连大王的话也不听了,我行我素,渐渐地竟然在众皇子中立足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虚无道长说的唾沫横飞,沈琤也渐渐有了兴趣,她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些心疼宇文垣,他承受了太多委屈,在父王和哥哥们的打压下成长,像石缝里顽强长出的一棵树,经历了太多阻碍与风雨,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来之不易。谁能想到父王最不喜欢的孩子竟然成为了太子,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到的,他的才华与成就在众皇子之上,太子之位当之无愧。华国的江山,也只有在宇文垣的手中才能更加稳固。 虚无道长每天不厌其烦的说着宇文垣的事情,他对这个徒弟欣赏之余也是有些怜爱。沈琤静静的听着,也不打断。这更让虚无道长高兴,总算找到一个愿意听自己喋喋不休的人了。那小童偶尔做个鬼脸,他可耐不住性子,趁着虚无道长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时候,跑到山上玩去了。 沈琤每天静心疗养,不动喜怒,果然身体好了许多,连先前的内伤也仿佛好了许多。她每天听着宇文垣的事情,看着昆仑山的瑰丽风景,过的自由自在。这算是她有生以来最消遣的时候了。 这日虚无道长递给沈琤一个东西,“沈奕留给你的,本来是让贫道交给你,上次垣儿带你走的匆忙,我忘记了。” 沈琤接了过来,是软皮面具,她一直戴着的那个面具,以为丢了,没想到沈奕一直留着,想起沈奕,沈琤心里有些难受。虚无道长看了出来,“当初你还给沈奕十年,寿命因此减少十年,可曾后悔?” 沈琤摇摇头,“不后悔,就算再多十年又有何用?”她现在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虚无道长问道:“你是否还记得我的师兄说过你大限将至?” 沈琤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听虚无道长提起,思索了一下,想了起来,点点头。 虚无道长道:“贫道提醒你,我师兄虽名为虚言道长,其含义是所言非虚,他从不打诳语。” 沈琤看着虚无道长一脸正经,也收起了自己的笑意,难道真的要死了?可是自己的身体明明越来越好了,她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自己离开尘世间。 这期间宇文琛来看过一次沈琤,迎汐有了身孕,不方便外出。宇文琛再次希望沈琤回都城去,沈琤拒绝了,她的心意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宇文琛的双眸黯然,一丝莫可言状的失落挂在脸上,“你就那么在乎他?”声音低的沈琤听不清楚。她抬眼看宇文琛,“什么?”宇文琛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回都城见过了七哥,他大病了一场,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月,谁也不见,也不上朝,来之前,我终于见到了他。” 虚无道长伸着脖子,着急问道:“他怎样了?”他实在是关心这个徒儿,甚至比沈琤还关心,至少比现在的沈琤要着急。 宇文琛的眼睛旋向远处的山峰与山峰交叠处,那里是层层浮云,繁华落尽处,半响,忽然轻轻一句:“他的容颜毁了。” 这一句仿若一声响雷,在沈琤的心里猛然炸起,宇文垣的容颜,绝世无双,那只有在画卷里才能看到的相貌,那双星星般闪烁的眼睛,深邃的眼底看不到尽头。竟然毁掉了?沈琤的心,仿佛那块被宇文垣摔在地上的玉佩,碎了一地。 宇文琛补充了几句,“他的脸上有两道疤痕,一道从额头到眉骨,险些毁了他的眼睛,另一道在脸颊上。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如何受的伤,他知道我要来找你,让我带了一句话给你。” 沈琤眼中寒意凌然,“我不想听。”不待宇文琛再说,转身走了。留下宇文琛和虚无道长大眼瞪小眼。 沈琤一个人走向了茫茫山顶,她需要安静,风吹着发丝舞乱了思绪,她不是不想听宇文垣要告诉自己什么,只是怕自己心软后答应回去,她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受爱情的牵绊,为一个人所累。如今她回归平静与自由,这才是想要的。 只是宇文垣的容貌,引起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那个男子孤傲自负,怎会受了如此伤害?他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只是现在物是人非,恩断情绝,沈琤知道自己不该再关心了。心中隐隐的痛,过些日子就好了,沈琤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在宇文琛走的时候,沈琤还是知道了宇文垣要说的话,他说:“海棠,是我负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还愿意吗?” 沈琤呆了半响儿,也没有说话,她没有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这句话说在那封休书之前,她会很努力的点点头,甚至会欣喜若狂的抱着他,可是现在,她除了心痛没有一丝的喜悦。一句话没有说在它最该出现的时候,便是个错误,哪怕这句话再动听,也无法打动人心了。 三个月后,沈琤感觉身体已经无恙,她打算离开昆仑山。虚无道长竟然有些不舍得,“你真的要走啊?去找我那徒儿吗?” 沈琤摇摇头,“我要去边关看看。” 虚无道长从案几前站了起来,“你还怪我那徒儿?怎的如此小气?贫道是白讲了那么多他的事情吗?” 沈琤恍然大悟,这虚无道长一直给自己讲宇文垣的事情是故意的,他是想让自己更加了解宇文垣,甚至原谅他。可是那一纸休书,岂是说收就收回的吗?“我与他,再无可能。”沈琤主意打定,起身告辞要走。 “站住!”虚无道长大声道,他从木桥上跑了过来,木桥晃晃悠悠,他险些摔倒,幸好抓住了扶栏。此时沈琤才知道莲花池上的这座木桥不是虚设的,它的功能或许就是在最着急的时候,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对岸。虚无道长几乎是冲到了沈琤的面前,“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我那徒儿倒了几辈子霉,这辈子栽到你的手里了?” 沈琤白目了,这虚无道长真是护徒弟,在他眼里宇文垣是什么都好。虚无道长看沈琤一脸不服气,又道:“你去都城看看他吧。” 沈琤摇了摇头,“多谢道长这段时间收留我,不多打扰,就此告辞吧。”绕过虚无道长推门走出山洞。沈琤径直走着要下山,身后传来一句怒喝:“沈琤,你给贫道站住。”虚无道长真的发怒了,他站在洞口,气的胡子都抖动了。 沈琤回过头,不知道虚无道长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叫了声:“道长。”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心里还是挺尊重虚无道长的。 虚无道长气鼓鼓的看着沈琤,终于跺了一下脚,“就算我那徒儿生气,与我断绝关系,我也要说出来。沈琤,你知道那冰魄雪莲是谁给贫道的吗?” 沈琤一直想知道,看虚无道长提起此事,便问道:“是谁?我认识吗?” 虚无道长道:“当然认识,还很熟悉呢。正是我的徒儿,宇文垣。” 沈琤大吃一惊,怎么是宇文垣?怎么会是他?仿佛木偶一般呆立在那里。心中竟然燃起了恐惧,瞬间散发到了全身,她的身体颤抖着,连呼吸都不均匀了,声音穿过她与虚无道长之间的空旷,气若游丝,散在昆仑山腰,“什么?”简单两个字,没有质疑,只是表示了她的惊讶。 虚无道长继续道:“他知道了冰魄雪莲后,就一个人去了北极山,走了二十八天,才带回了冰魄雪莲。一身都是伤,脸上都是血迹,他把雪莲交给我就走了。他知道你不会原谅他,他说这都是他欠你的。” 沈琤呆住了,她没想到宇文垣竟然去过天山,还去了北极山,他是经历了怎样的二十八天。沈琤仿佛看到宇文垣在雪地里爬行,他忍受着冰天雪地的寒冷,甚至遇到了雪狼,克服重重困难爬上了北极山,找到冰魄雪莲,将它带了回来,浑身是血的宇文垣蹒跚而来,带着风雪,带着满足,随即他又孤伶伶的离开。 那北极山上凶险异常,而宇文垣竟然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脸上的两道疤痕兴许就是那时留下的。他闭门一个月,一定是在养伤了。沈琤心中戚戚然,她早已经不再怪他了。宇文垣,你后悔休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