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样不小心?”萧天赐柔声问道,又叫了丫鬟过来,“去给大奶奶取了伤药来。” 他这样的温柔体贴,倒是叫方氏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阻止:“做针线谁不挨两针呢?大爷别这样,叫丫头们笑话。” 萧眉在一旁哼了一声,不大看得上方氏这种曲意讨好的模样。她和当初的叶王妃一样,都觉得方氏无论家世还是容貌品行,都是配不上萧天赐的,哪怕方氏进门这几年一直战战兢兢地对着婆婆小姑子,也依旧是一个样。尤其,方氏还没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如果早些让荣王见到隔辈人,萧天赐岂能到现在还是个尴尬的嫡不嫡庶不庶? 她坐在那儿甩脸子,方氏分明看见了,却绝不会针锋相对,相反,面上微微僵了一下后,便垂下了头。果然萧天赐便愈发地怜惜她,在她的手上无声地捏了一下,又不赞同地看向了萧眉,皱起眉头。方氏垂下的眼帘里透出一抹讥讽,萧眉这个蠢货,还以为是亲娘活着的时候么? 叶王妃活着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失宠的迹象。不过是荣王多少还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又有一儿一女,并没有如对待先王妃那般凉薄。如今她人死了,荣王又突然收了先前的内侄女,心里有愧疚,才又对萧眉纵容了些。萧眉倒好,还一味作死,难道就不想想,等这点儿情分磨光了,她又当如何? “大哥。”萧眉见萧天赐对方氏周到体贴,心头没来由的就是一阵郁闷,突然开口道,“我身边有个丫头。” 萧天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萧眉看了一眼方氏,笑了,“我身边的娇杏,跟了我好几年了。之前还说过给她找个好归宿呢,我有点儿舍不得,不如叫她去大嫂身边伺候好不好呢?” 后面一句是对着方氏说的,口气软软的,叫人一听就不好拒绝。许是怕分量不够,萧眉又直接问到了方氏脸上,“大嫂你不会介意吧?” 萧天赐这才明白了萧眉是什么意思,眉头皱的越发深了。这个妹妹,看来是该好生管管了。谁家未出阁的女孩儿,将手伸到哥哥的房里去?更何况,她的脑子哪里去了?他们还在守孝! 再看看方氏,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原本端庄的面孔几乎都要扭曲了。萧天赐一拉她的手,只觉得冰冷且颤抖着。 方氏一把甩开了萧天赐的手,站起身来,看着萧眉冷笑:“好一个四姑娘,好一个王府的千金!今日可算是叫我开了眼界,见识了!我只问你,你的眼里还有母妃吗?” “你说什么呢?”萧眉也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跟方氏对峙,伸出手去几乎指到了方氏的鼻子上,“你自己不贤不良的,进门这么多年了,连个蛋都没出来呢,还敢这样霸着我大哥哥?母妃,母妃在世的时候也是急的不行呢,你倒是来说我?你一个五品小官儿的女儿,说得起我么?” 方氏听到这般诛心的话,眼前发黑,从头冷到了心里。萧天赐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无子,本来就是她的一块儿心病。叶王妃在世的时候,没少拿着这件事情挤兑她,甚至还曾经暗地里撺掇着萧天赐休了她。如果不是丈夫主意正,这府里早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可是这些话,婆婆说了也就说了,哪儿有小姑子来说的?方氏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庭训,何曾见过萧眉这样的刁蛮人? 一时火气冲上了头,方氏也不做贤良淑德了,只看着萧眉冷冷说道,“这话说得对,我父亲不过微末小官,哪里就能放在您王府千金的眼睛里呢?只是我好歹也是正室嫡出,清清白白的人,既然姑娘看不上我,我便与大爷说一声,自请下堂便是了。” 说完转身喝命不远处的陪嫁丫鬟,“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了东西,我们回方家去!” 她自进门以后,一贯都是温温柔柔的,便是帮着叶王妃打理家事,也都宽和,却又井井有条,比叶王妃还要周全。王府里的人,谁都要说一声好。这乍一发怒,倒是叫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连萧天赐都愣住了。 方氏的陪嫁丫鬟有两个,早就看不惯萧眉对着方氏颐气指使了,这哪儿是小姑子?整个一个活祖宗。见方氏如今终于不再一味忍耐,对看了一眼,连忙扶着方氏往屋子里走,进去后果然就开始动手收拾着衣物头面等物。 “你!”萧天赐头疼的不行,就不明白了,刚才还好好儿的,萧眉怎么就突然开始糊涂了起来!方氏的父亲出身翰林,先前确实只是六品的编修,不过如今早已经撅升了翰林院掌院,正经的三品官。况且翰林院是什么地方?天下文人最是向往的所在!有方掌院在,他自己在文人清流中也是得了颇多的好处。萧眉倒好,这一开口就把方家往死里得罪啊! 不知道该怎么骂她一顿,只能恨恨地一甩袖子。萧眉也委屈了,一把扯住要去追方氏的萧天赐,大声嚷道:“大哥你别理会她!且看她舍不舍得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呢!” 说完这句话,竟然还对着屋子里的方氏重重地呸了一口。 方氏身子晃了晃,扶住了桌子,恨得银牙几乎咬碎了。她若是不给萧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点儿教训,整个方家都被人看低了! 一叠声叫两个丫鬟收拾了东西,提起裙摆就要走。 “夫人……”萧天赐来不及理会萧眉,抢进了屋子,拉住方氏,“眉儿还小,你……” “相公!”方氏一开口,泪水就滚滚落下,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见萧天赐要劝,只摇了摇头,泣道,“不是我定要与她争个高低上下,只是相公你拍着心口问问自己,我进门这几年,可有半分对她不住的地方?她,若只是针对我也就算了,可她辱及我父亲,妾身无论如何不能忍!相公,你放我回去吧!和离,休妻,都随着你,我只求下堂离开,也好过这样的被人折辱!” 她顺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对着自己,“相公若是再拦着我……”她没有继续说,意思却明显,萧天赐不叫她走,她就要立刻血溅当场了。 萧天赐大急,一把夺过了簪子,“罢了罢了,你先去岳父家住上几日,只当是散心了。晚间,我过去找你。” 方氏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开。 “真走了?”萧眉这会儿倒是有点儿傻眼了,转头,“大哥,她……” 话没说完,脸上就被萧天赐打了一巴掌。 这是今日,她挨得第二次了。 心里委屈极了,顿时就大哭起来。 一连几天,方氏都没有回王府,萧天赐每日白天回王府守孝,晚间就跑去方家。荣王竟然都没有发觉。 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一晃便是一个来月过去了,眼瞅着就要进了夏天。 长兴侯府三房的人陆续来到了京城里,正为爵位的事情闹得欢腾。方婳也不干涉,只冷眼看着,把自己关在小院子里头,安安静静地为父亲守孝。 只不过,三房的人争了许久,等来的只有撤去长兴侯爵位的噩耗。 皇帝做的不算太绝,只是削爵,并没有收回太祖时候赐下的宅邸,只是,一应侯府规制的东西都不能再用了。 对于凌妙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但另一件事情,却是发生的更加突然。 原本就定在春日里的选秀,推迟了些,却也终于到来了。出乎意料的,皇帝钦点了几家的千金参选,其中,就有威远侯府的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