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凌肃来了,凌妙也不好继续和萧离在一起腻歪了,拉着萧离来到了前边。一看到岑媛倒是有些惊讶,岑媛身上有些狼狈。她一团火似的去找韩琦算账,身上连一件儿厚实的衣裳都没穿,只是家常的绵衣,外边披着的还是凌肃在马车下边脱下来给她的。 凌肃身形颀长,大氅穿在岑媛身上有些长,都拖了地了! 顾氏看着也有些诧异,“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岑媛讪讪发笑,颇为不好意思。 “阿媛跟我去换件儿衣裳吧?”凌妙过去拉了岑媛回她的屋子。 海棠和木槿与岑媛也都是熟悉的,见她零零丁丁地就来了,又听要换衣裳,两个丫头忙着翻箱倒柜,找出了凌妙还没上身儿的新衣裳给岑媛换了,海棠还特特又取出一件大红色羽缎斗篷,斗篷边儿上滚了一圈雪白的狐狸皮子,上面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精致的不得了。这还是海棠入冬时候亲手给凌妙做的。 “真是不得了了,你们这两个丫头竟是替我散财呢!”凌妙叹息,“瞧瞧,什么好东西都拿了给人,往后我可不敢要你们了。” 海棠抿着嘴笑道:“小姐,您这性子啊,就岑小姐愿意和您当个手帕交。咱们可不是得讨好些么?不然岑小姐哪天不理会您,可不是得孤单单了?” 岑媛在屏风后边换好了衣裳,自己挽着头发出来,笑眯眯地抱住了海棠的手臂,“还是海棠姐姐知道我。赶明儿你把阿妙箱子柜子里的东西都拿来给了我,我就再也不理她了!” 几个人笑成了一团。木槿端了温水进来,,帮着岑媛梳洗了。然后凌妙才问岑媛:“出了什么事?” 岑媛肩膀垮了下去,一下趴在了桌子上,郁闷地将韩琦的事情说了。 凌妙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锦乡侯府欺人太甚了!” 明摆着,岑将军在京城的时候,韩琦装老实人,骗了这门亲事。 “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怎么突然就定亲了?” 凌妙不免有些埋怨岑媛,“你若是早说了,咱们就算不认得韩琦,也能打听一二。” 岑媛将脸埋进了胳膊里,“你别说了,我心头膈应的不行。你不知道,我找进去的时候,那俩人正在……” 她露出两只眼睛,“不能再说了,我想吐!” 对于春风楼这样的秦楼楚馆,岑媛的认知是真的不多,只知道是男人买笑贪欢的地方。她娘过世早,岑将军一个老爷们儿当然不可能教导女儿这些。于是岑媛就悲催了,闯进春风楼的时候,韩琦正和那个什么依依姑娘光条条地搂抱着亲来亲去,岑大小姐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好了,幸而你在成亲前就知道了,还有的挽回。”凌妙捏了捏岑媛的手,“要是成了亲才知道,那才是难受呢!” “那我就不是揍他一顿了,直接阉了干净!” 海棠跟着凌妙日久,对朝三暮四的男子也是十分不喜。听岑媛这么说,立刻点头。 屋子里四个姑娘,唯有木槿性子平和一些,只暗暗觉得岑媛未免有些过激了。 岑媛多少有些天真,揍了韩琦一通后觉得出了气,立时写信给了她父亲。岑将军接到信后也是勃然大怒,他一心想给女儿找个安稳的人家,没想到锦乡侯府竟然是这样的行事。依着岑将军的意思,哪怕一时不能回京,也要大骂锦乡侯府一回,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还是有个幕僚拦住了岑将军,只说他不在京中,小姐和公子年纪又不大,闹开了恐怕吃亏,倒不如好聚好散。岑将军思量了一回,提笔给锦乡侯写了一封信,言及亲事作罢。锦乡侯是个惧内的人,自己不敢做主,给夫人看了信后,韩夫人大怒,将韩琦狠狠教训了一顿,哪儿料想韩琦自小被宠着惯着,受不得半分的委屈,当即就离开了侯府,干脆住在了春风楼不回去。 韩夫人气得倒仰,但是对宝贝儿子却也终究是狠不下心来责罚。她实在是不想放弃岑家这门亲事,因此一边给岑将军回信致歉,一边上门安抚岑媛,再三表示韩琦只是一时的糊涂,她定会好好儿教训,不叫岑媛受半分的委屈。 岑媛的性子有些吃软不吃硬,但是大事上绝对不糊涂。亲事虽然只是口头约定,但那也是定亲啊,她父亲在京里的时候韩琦装的百般好,父亲一离京城,韩琦便原形毕露。这样的男人,日后若是岑家无权无势了,又会如何? 因此,哪怕是韩夫人带着六个女儿先先后后地上岑家的门,岑媛也还是对这门亲事死了心。 韩夫人也便恼了,只说岑媛不识好歹。 若只是如此,不过是两家生了龌龊。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除夕宫宴的时候皇帝突然要礼部准备选秀,来年开春甄选三品以上官员以及伯爵以上勋贵人家的嫡女充实宫掖。 这是本朝从来没有过的事儿。所谓选秀,只是小选,从民间选宫人,而非嫔妃。皇帝突然要大张旗鼓地选宫妃,不禁就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除了极少的想要靠着女孩儿上位的人外,大部分要送女参选的人家是愤怒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女儿都是娇养长大,嫡女更是要自幼庭训,精心教养。选秀?叫人把自己的女儿从头到尾地评论?前朝现有选秀的流程可以对照,哪怕是仪容工貌都无可挑剔,最后还要进入一间密室,被人“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这哪里是选秀?一般的大家闺秀,谁能去受这份儿羞辱呢? 但圣旨下来了,不参选便是抗旨。不但要送女参选,还要咬牙陪着笑脸,做出一副皇恩浩荡的样子来,也是叫人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对于那些在参选范围的女孩儿而言,更是进退不得。 落选了,那就是你本人不好,色色出众,怎么会落选?入选了,到了最后一关密室大查,谁能受得了? 这圣旨一出来,那些已经有了婚约的女孩儿们自然是不用担心。便是顾氏,也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早就赐婚了,凌妙便要去宫里受那份儿罪了。 按说,岑媛与韩家的亲事虽然尚未过了庚帖,算不得数。但是在她闯进了春风楼痛打韩琦后,京城里谁还不知道?退过亲的女子,可是没有资格进宫选秀成为皇妃的。 偏偏就传出了岑家退亲只是为了攀附富贵的闲话来。 岑将军不在京中,岑媛姐弟到底年纪还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暗中查访了一回,发现这流言,最初竟是从锦乡侯府大管家的亲家嘴里传出来的。 据说,当时这人是喝了酒,醉了胡言乱语的。 但到底是真的酒后无德失言,还是刻意为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岑朗是个爆炭似的性子,听了这个哪里还能忍得住?跳起来就往外跑,要去替姐姐出口气。岑媛一时没拦住,又往外追。 姐弟两个一跑一追,到了将军府大门口,就碰上了来找岑媛的凌妙。 听完了岑朗要去教训那个毁谤自己姐姐名声的,凌妙不禁无语。这孩子的爹好歹也是个武将,战场上那些个谋略怎么一点儿没有学到呢?一个侯府管家的亲戚,你就打死了,又什么用处? 这事儿,一看就知道是韩家人做的。只是不知道是韩夫人的手笔,还是韩琦的意思了。 不过无妨,凌妙对着岑朗招了招手,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又交给他一只小瓷瓶。岑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着姐姐和凌妙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往回走,不禁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凌家姐姐也太厉害了,果然最毒妇人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