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毓和陈晨宸约在了顾子庭生前特别爱吃的一家餐厅。在去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她要怎么跟陈晨宸开这个口。 她满脑子的诡异念头。两世为人所开的脑洞,也不会有此时的丰富。 因着要谈事,所以她寻了一间僻静的包厢。在等待陈晨宸的过程中,她纠结地都快把手里的餐巾给扯烂了。 好几次,她已经走出了餐厅,打算这事就此作罢。 却又鬼迷心窍地再次走了回去。 她第一次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陈晨宸姗姗来迟,打头第一句话就是:“这地儿是顾子庭带你来的吧,她看人的眼光不行,挑餐馆的直觉却是顶好的。” 魏毓咬着下唇,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这是怎么了?”陈晨宸把外套搁下, “你现在可是不得了了,我昨儿都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不过有些事我得提前跟你说说,那徐畏不是个什么好鸟,你还是得离他远一点。” 魏毓把手掌摊开放到他的面前,说:“神棍SAmA,你能帮我看看手相吗?” 陈晨宸惊异地看向她,觉得她说这话的语气十分熟悉。他强压下心里澎湃的潮涌给魏毓看手相,这一看, 不对劲。 “姻缘线和事业线都蛮好的,就是这生命线。” 魏毓杵着下巴看他,眼里蕴着对方没有注意的深沉光芒, “生命线怎么了?会死得早是不是?”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陈晨宸拿起水杯漱口,眉头却是沉重地皱在了一起, “你这生命线怎么断了一截?”陈晨宸认真地观察着她的掌纹,说道:“不是我骗人,你16岁那年会有一个大劫,只要能迈过去,后半生将会衣食无忧,享尽富贵荣华。” 陈晨宸问她:“你现在几岁?” “16!”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陈晨宸咳嗽了一声,说道:“没事,待我给你做个法,保你安然无恙,平安顺遂。” “我记得你说过,顾子庭的生命线也有些崎岖,她在26岁会有一个大劫。” 陈晨宸惨然地点头:“是啊,我当时跟她说她就是不信,要是乖乖听我的话,这劫说不定能迈过去的,也不至于……” “你说,顾子庭26岁有个劫,我16岁也有个劫,这是不是就是天生注定的缘分?”魏毓问他。 陈晨宸点头,说:“你们俩确实有缘分。” 魏毓把手抽出来,把眼神刻意撇开,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知道顾子庭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 “不,你不知道。”魏毓摇头道:“那天是她的生日,但是天气不大好,夜晚有些冷,车里开了暖气,司机在公路上疾驰。估计是温暖的环境太过迷惑人,司机有些发困。等一辆大货车迎面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做出应急的反应,出于本能,他在最后关头掉转了方向盘。” 魏毓低着头拨弄着桌子上的摆饰:“于是顾子庭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卡在了钢板里,她那时候想挣脱,想求救,可她发现她已经找不到她的手了。司机运气比较好,他在两车相撞的时候就昏迷了过去,顾子庭却是完全清醒着。她能感受到自己滚热的鲜血流出,能发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她被脑袋上流出的鲜血糊了眼睛,所以她看到的世界就是一片猩红。她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 魏毓仰面拭去眼泪:“媒体都报道,顾子庭是流血过多死亡的,或者是被钢板插入心肺窒息死掉的。其实说的不对,顾子庭是在漫长的,煎熬的,等待死亡的过程中,因为忍受不了五脏俱碎的疼痛,在最后时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魏毓吸了吸鼻涕:“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她躺在医院里,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是,医生却告诉她,她是因为被电动车撞成脑震荡而送进的医院。她也不叫顾子庭,医生递给她的病历本上写着的名字是……” 魏毓抬起头看向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吐出:“魏毓!” 魏毓爬过去抓住陈晨宸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叫,魏毓。” 陈晨宸木然地看着她,要不是他布满全脸的泪水,魏毓会觉得他完全没有再听她说的话。 良久,陈晨宸捧起她的脸,问了一句: “很疼吗?” “当时,很疼吗?” “疼!非常疼!”魏毓扑到他怀里痛哭,她没想到陈晨宸会在听到她这么一段匪夷所思的讲述后,没有质疑,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没有坚实的臂膀,也没有强健的体魄,可只要他在,魏毓就会心安。 “你早该告诉我的。”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南辕北辙。 陈晨宸抱着她,问道:“你既然现在选择告诉我,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需要我帮你去做。” 陈晨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还是唤她:“小庭,你有什么事?” 魏毓抹干眼泪,她就是欣赏陈晨宸这爽快干练的性子,既然彼此确认了身份,那种互诉衷肠的偶像剧套路就可以免了。 聊表一下是情不自禁,戏多了就成矫情了。 “窦瑶之前给我下过毒。” 初听到这句话,陈晨宸的反应和魏毓之前的一模一样,就是不可置信, “什么?” 魏毓把之前在超市偶遇何垣一事,以及何垣跟她坦露的那些秘闻,一股脑地全跟陈晨宸说了,以及她昨晚对窦瑶的试探。 “我之前匡窦瑶说,顾子庭有份体检报告在我手上,上面显示她全身器官开始有衰退的迹象。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中毒反应是什么,但我看窦瑶当时的表情和反应,说不定真和这个有关。” 陈晨宸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他仔细想了想,说:“你的尸骨都烧成灰了,这就是要查也不知道从何查起啊。” “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把我的骨灰从申屠叶朗那里拿过来,那上面说不定有什么证据。” 陈晨宸摇头道:“这事更为难,跟申屠叶朗那个死变态打交道,还不如让我去绑架窦瑶。” “不行!”魏毓坚决道:“我必须要把我的骨灰从申屠叶朗手里拿回来,放在他那里我觉得膈应。” 陈晨宸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表情,说道:“你现在……” 魏毓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她曾经对申屠叶朗爱得死去活来,如今都再世为人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情情爱爱。再说,她现在看他也还蛮恶心的。 魏毓拍着他的肩道:“时代不同了,现在就是他申屠叶朗追在我身后跑,我也不见得能看上了。” 这话说得有骨气,顿时让陈晨宸跟着她憋屈了好几年的那颗心脏感受到强力跳动的生机。 他曾经多希望魏毓能活成的样子,她如今真的做到了。 “还有一件事。”魏毓没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我不是给窦瑶留了两千万现金吗?我觉得她应该差不多用完了。” 陈晨宸脸色一变,道:“说起这个,你脑子里是不是装了铁铅?为什么要给那个贱人留那么多钱?” “你别急啊。”魏毓劝他:“接下来你得帮我办件事。我在遗嘱里不是声明那两千万只是交给窦瑶暂时保管吗?我现在要让她给我全部吐出来。” “怎么吐啊!”陈晨宸费解道:“那是你自己给她留得遗嘱,除非你现在再拿出一份遗嘱来,否则那钱是决计收不回来的。” “你错了!”魏毓提醒他:“我是没有多余的遗嘱,可是我可以手写一份啊,顾子庭的字迹总没有人怀疑吧?那是可以做字迹鉴定的。” “我看你是糊涂了,就算你手写一份遗嘱又怎么样?没有公证,照样是废纸一张。” “我不需要公证啊。”魏毓呵呵笑:“我只要手写一份遗嘱,说明那两千万是我交给窦瑶暂时保管,但是在我死后,我要把那笔钱全部捐出来用作慈善。你只要让冯至把我的这份说明公布出来。” 见陈晨宸还是想不明白,魏毓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不管这份说明有没有经过公证,只要确定它是出自顾子庭的手,那这两千万就必须捐出来。到时候,所有的社会舆论都会盯着窦瑶拿出这笔钱,我们只要等着就行。” 魏毓摊摊手:“可是她已经把那笔钱给花光了呢,所以,她要去借去凑,哪怕是去抢,她都要给我把这钱凑齐了,否则她就是违法犯罪。到时候键盘侠不会放过她,社会大众也不会放过她。只要她不拿出这笔钱,她以后就再也别想接到任何活动,也别想再在娱乐圈混下去。” 魏毓咬紧压根,目光阴狠:“这两千万,我就是全捐出去,也不会给她一分。我之前就说过,她不是爱做慈善吗?我这次索性让她做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