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教室之后,我发现一向在课桌上面睡觉的沈长洛奇迹般清醒地坐在那里,耳朵上面照旧戴着耳机,好像在跟谁说着电话。 我没有理会他,直接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坐下,掏出课本之后直接趴在了上面,心里想张芳女士要是知道我早上跟父亲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气死? 本来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就是为了拖着不让父亲结婚,没有想到最后一刻居然是我倒了戈。 我吸了吸鼻子,想要让眼底里的氤氲蒸发,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回头,然而,除了嬉闹的同学,认真看着书的肖静,依旧讲着电话的沈长洛,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皱了皱眉头,碰了碰沈长洛,“刚刚有人叫我吗?” 沈长洛摘下耳机,看了我一会之后,慢慢回答,“没有。” 我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你怎么了?我的眼睛是不是特别肿?” “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从手机屏幕上面看了看自己的脸色,“我的眼睛真的很肿?” 沈长洛摇头,“没有。你家出什么事情了?” 我觉得今天他对我的关心很是奇怪,然而我又想起昨天他跟我说的那个交易,顿时又不觉得奇怪了,我低下头,“没什么。我爸妈终于离婚了。” 沈长洛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看都他若无其事的反应顿时住了口,又想起最近肖静频频问我和沈长洛是什么关系,不仅是她,我已经看到我一和沈长洛说话,班上一大半的女生都会往这边看,担心再让其他同学误会,我立即识趣地继续趴在了桌子上面。 睡到一半的时候,我又听到了有人叫我的声音。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我转过头,侯明正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走廊上面空无一人,我又朝窗口看去,却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张芳女士? 我有些惊讶,随即否掉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张芳女士刚刚下班应该还在睡觉,怎么可能出现在学校里面? 我摇了摇头,将一切都归结于我的幻觉。 恍惚之中,沈长洛似乎看了我一眼,而当我望过去的时候,他又正在认真地看着黑板,就在我狐疑的时候,侯明又点了我的名回答问题。 我只得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一天我的精神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放学之后,我又在教室里面发了好一会的呆,才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 张芳女士虽然不怎么关心我的生活和学习,却对环境有一定的要求,当初在买房子的时候就非常有深谋远虑地把房子选在了学校的附近,我每天步行上下学,时间都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六点,平时的这个时候,张芳女士应该在准备晚餐才对。 我觉得有些奇怪,走到张芳女士的房门前,房门被反锁了,我敲了敲门,“妈,你在里面吗?” 里面一片静谧,没有回答,我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依旧没有人回答,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开始奋力敲门,“妈,你听的到吗?快点开门,你不要吓我!” 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甚至已经带了哭腔,手背锤得通红,我却丝毫不觉得痛,那坚固的房门丝毫不动,里面更是静地吓人。 我转身,跑进房间,在自己的储物柜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备用钥匙,我的手一直在发抖,好几次都插不进孔里,终于,咔擦一声,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面,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面,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即我转身,朝厕所跑去,开始干呕。 房间里面,张芳女士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脸庞一片苍白,手腕上的血将整片床单染红,已经干涸。 整个房子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那股味道让我无处可逃,我挣扎着从厕所里面爬起来,颤抖着,跑到客厅里面打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一刻,我立即哭了出来。 张芳女士死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她在我的心里我对她的称谓,之所以叫她张芳女士,是因为在很多的时候,她并不像我的母亲,更多的是像一位朋友,她不会过多地干涉我的事情,言语端庄,优雅。 我不依赖她,可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她。 父亲很快就赶到了,那个时候母亲已经被确定死亡,被人推进了医院的太平间里,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眼神空洞。 “小漾?”父亲尝试着叫了我一下。 我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他很久之后,发现居然自己可以做到嘴角上扬,微笑的这一个动作,“现在,你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她不愿意跟你离婚了。” “小漾,你不要这样。你知道爸爸其实...” “你不要跟我说!”我厉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那些安慰自己欺骗自己的话留着跟我妈说吧!” “小漾,你妈妈已经走了,你这样...” “走了?”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她没有走,我还能看见她呢,你看,她就在你的后面!” 随着他惊恐地回过头去,我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朝医院的门口走去,其实,我骗了他。 除了下午那个模糊的背影,我根本就没有再见到过她。 多可笑啊,我能够看到这么多飘荡的鬼魂,不管我愿不愿意,然而,我却看不到自己最亲的人的魂魄,是我看不见?还是她不愿意让我看见?因为她对我...失望透顶吧? 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真的太好笑了,然而,笑着笑着,我的眼泪便砸下来了,越来越多的泪水让我看不清眼前的路,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身边来往的人都没有丝毫的停顿,这里是医院,生离死别,在他们看来是很寻常的事情,而我只有张芳女士一个家人。 她是我最亲爱的妈妈。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直到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直到我的双腿都已经开始打颤,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有人叫我的声音。 “黎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