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以前一样还在继续,我的成绩比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提高了不少,但也还没有到名列前茅的位置,侯明对我的态度依旧严厉,只是在课余的时候,会邀请我去他家,吃几顿便饭的同时,跟他的孩子聊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着同样的烦恼,比起自己的父亲,宁宁更加愿意向我倾诉,更让我觉得无可奈何的是,他似乎已经不怎么害怕,甚至对于成为沈长洛或者秦枫那样的牵魂者有着绝对的兴趣,他问我,“姐姐,那你说的那个哥哥呢?现在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自从上次秦枫说的那个电话过后,我再也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宁宁见我不说话,又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哥哥啊?” 这样人小鬼大的他我之前已经领教到了,然而这次,我没有回避,反而微微一笑,“对,我喜欢他,很喜欢。” 终于啊,沈长洛,我可以将对你的喜欢肆无忌惮地宣之于口,或许随着时间的逝去,你离我的遥远,这份感情会慢慢变淡,只是至少此时此刻,我对你的感觉,依旧是喜欢,很喜欢。 从侯明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我拒绝了他要送我的要求,其实我们离得很近,坐公车只需要一个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街上依旧没有什么人,我戴上耳机听英语,刚刚打开,便看见公车驶了过来。 这么快? 我将耳机重新塞进衣兜里面,跳上车。此时已经过了高峰时间,我刚刚上车,便是一愣,因为车上除了我和司机之外,居然没有其他的人。 来不及我想太多,司机已经将车发动,我只能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窗外的风景在更迭转换,我的脑袋靠在车窗上面却是昏昏欲睡,眼睛正要闭上的时候,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我有些措手不及,脑袋直接撞在了前一排座位的靠背上。 痛楚让我的精神顿时回了来,抬头一看,却发现车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几个人,分布在公车的四周,而在我的前面,还有一个正在微笑看着我的老奶奶。 我揉了揉眼睛,站直身体,正要下车,却听见司机对我说道,“你干什么?这里不能下!” 我奇怪了,这车我少说也坐了十几年了,怎么不能下了? 司机见我一脸疑惑,说道,“你都不看路牌的吗?原本的那段路再修,我绕了好几个站,你看看你家是不是在这里下?” 他这么一说,我这才仔细看了看,确实不是我应该下的方向,只是周围这陌生的环境... 司机开始不耐烦起来,“你走不走啊?” 我只能往车厢里面走去,顺便问司机,“那我现在要到司英路现在需要多少个站?” “不多,也就多了两个站而已。”司机回答我。 我顿时放下心来,在我原本的座位上坐下,望向窗外的时候,我发现窗外的风景一片陌生,却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这还是S市吗? 我心中顿时觉得疑惑,抬头的时候,发现在我面前的老奶奶依旧在看着我笑,浑浊的眼睛中我只看到了车灯,没有看见我的模样。 我的心一凛,随即低下头来,想着这车能够早一点到达。 又一站到达,没有人下车,却上来了不少人,车厢内顿时变得拥挤起来,我不得不站起来替一个小孩让了座,手拉在吊环上面,心中那一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 我抬头看向窗外,原本陌生的路段却如同触碰到了记忆的某一处,随即变得鲜活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随即向后退了两步,那一件事情,我以为被我藏在了我心里最深处的地方,我以为我已经遗忘,每次的时候,我总是不动声色地绕开了这一个地方,而此刻,在它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的时候,那黑暗的回忆,瞬间就将我的整个脑海吞没。 那是来自于我心里最深的恐惧。 我转身,却发现,脚下的不是公车,身边也没有任何的座位,喧嚣热闹的人群也不复存在,在我的四周,只有一大片的墓地。 我想要走,然而,恐惧以及怯懦如同将我的身体钉在了原地一样,让我动弹不得,我猛地抬起头来,终于,我再一次看见了...她。 在父亲和张芳女士没有分局之前,我们的家就在这里的附近,是一座普通的民宅,那个时候,街坊邻居都是熟络大方的,我家住在巷子的最前方,他们在回家出门的时候,都需要经过我家的门口。 孩童时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从家里搬个小板凳,坐在自家的门口面前,手里拿着一块棉花糖或者是什么,在那里看着别人进进出出。 运气好的话,我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的糖果。 那个时候,父亲和张芳女士的感情也很好,两人不错的收入让我们成为附近让人艳羡的一家,而和我们截然相反的是,住在巷尾的李家。 我想,曾经的李艾佳,就像是现在的我。 性格安静,腼腆孤僻,所有孩子一起疯玩的游戏,她也几乎不参加,而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是此时自己羡慕的那一种吧? 因为口袋中总是有零食,四周的孩子跟我的关系总是特别的好,甚至现在想起来,总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所有人都围着我转,而李艾佳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现在我看着别人的目光一样。 羡慕,却也知道,那是自己永远也无法变成的人。 张芳女士是医院的护士,在某一天的晚饭餐桌上面,她突然说道,“哎,李家的人生病了?” 父亲一愣,回答,“什么意思?” “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他们夫妇了,就先跟医生拿了病例报告,肝癌,晚期。” 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张芳女士口中的疾病是什么样的一件事情,只是那个时候,明显可以看见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怎么办?”父亲说道。 张方女士的手一顿,“什么怎么办?” “他家那么困难,再加一个重病的病人,哪里受得了?” “所以呢?”张芳女士将筷子重重地放下,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或许我们可以帮他们家一下。” 张芳女士的嘴角上扬,形成一抹讽刺的笑容,“这满大街那么多可怜的人,怎么不见你去帮他们一下?”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邻居吗?” “邻居,不止吧?” 那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因为李家的事情吵架,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在他们结婚之前,似乎父亲和李家太太,曾经是一对恋人。 只是后来很快,我们搬离了那个巷子,那些往事也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消失,那些是与非,也已经无从考究。 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是,因为他们的不断争吵,让我对于李艾佳这个同龄人,也无法控制的讨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