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在我离开之前就消失了,因为我感觉好像被我附体的那个男生,情绪变成惊恐没多久,那股刺痛感就消失了,并且还是那种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并不是慢慢的,嗯,你懂么?”他瞅着我边回忆边说着,可能觉得自己说得不是太明白,最后还有些犹豫地反问了我一句。 “嗯,懂。” 微微点了下头,脑中飞速地思考着,我倒不是特别在意他们口中的这个女鬼,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现在最让我忧心的,是万一他们看到的是真的,真的有那么一个女生,被那个女厉鬼给拖进水里带走了,那讲真,她活下来的可能性,真的太小太小了,不过无论怎么样,就算是死了,也要先想办法找到尸体,再去研究死因。 说到女生,我又想了起来那个叶嘉琪,她肩膀上的灵灯,究竟是谁吹灭的,之所以没有问吕峰,是我直觉里告诉我,吹灯的不是他,应该是躲在她身体里的那个厉鬼,只是这会儿那个女生可能已经躺在宿舍床上了,我又不方便进去,看来一会儿得拜托胡南珍,再去女生宿舍一趟了。 细细地把自己脑子里现有的问题都理了一遍,学校里的事情能问的,应该都问完了,以至于我再瞅向吕峰的时候,还是决定冒个险,问问他关于那个叫夏夏的女孩,如果能帮他解开心结就最好不过,毕竟送他去阴间投胎转生,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上上之选。 只是,要怎么开口呢? 直接问会不会对他来说刺激性太大?不直接问的话,怎么都得做点儿铺垫,可是要怎么去铺呢?瞅瞅一副生死都无可恋的吕峰,我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一直低头沉思着的他,竟是在我的视线里,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然后认真地看着我,因为距离太近,他这眼神又太过悲伤和真实,一时间,我竟是有些尴尬了起来。 “你是想问我关于夏夏的事情么?”他轻声问。 咳,既然他提了起来,我也就没必要再去推脱和掩饰,轻轻叹了口气,我同样真诚地看向了他,“你要愿意说,我就愿意听,你应该知道的,我们阴阳先生的存在,并非是主要去抓鬼,而是想办法,去帮助所有因为有执念而不愿去轮回的鬼魂,努力解开他们的心结,并送他们安心地去投胎转世。” 这番话说完,他看着我笑了,只是这笑意却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意味,果然,他停顿了几秒,看着我问:“解开心结,那你能帮我杀人么?” 我靠!还真是。 “不能,杀人,放火,行恶,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坚决不能做的。”我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他之前所说的那些经历,我心头一动,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让我对付的是那种杀人犯之类坏人的,我倒是可以帮你,不过不是杀了他。” 吕峰的极度失落,并没有因为我补充的那一句话而好转起来,只是,他依然朝我点了头,“谢谢,可是,我只想杀了他。” 瞅着他这般的坚定,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了下来,,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是教师宿舍楼旁,一条不算起眼的小路的岔道口,这条小路位于草坪和灌木丛间,约有两人宽,岔道口这里宽度倒是有个三米多,白天有不少学生会从这里往校东北的教学楼方向去,到了晚上以及夜里,一般情况下这里安静的很,不过偶尔会有些例外。 比如此时此刻,浓浓的夜色里,不远处就有一对紧紧相拥着,朝我们一人一鬼走来的情侣,初步判断这俩人是还没看着我们,但非礼勿视,我又靠路边儿蹲了蹲,抬头朝他招手示意着,低声跟他说:“你先说吧,我听完再做决定。” “说什么?” 他愣了一下,不过漂浮着的身体倒是听话地蹲在了我身旁,因为只有魂体,所以脚离地还有个三五厘米高,导致的结果就是我看他的时候,得抬点头才行。 “你想让我帮你杀人的原因。”我低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宿舍应该马上就要熄灯了,也不知道强子那边怎么样,胡南珍有没有答应帮忙照顾楚玥桐。 因为吕峰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来抓她的,所以我也不敢把他带到胡南珍那里去,倒不是怕他抓走楚玥桐,而是吕峰现在的魂体情况并不怎么好,我怕胡南珍跟强子一时激动,直接把他给打散。 可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选择在蹲在这旮旯里吹着冷风,听他讲属于他自己的“悲惨世界”。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杀了夏夏,还杀了我哥,可能被他杀的人还有很多,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他轻声地说着,只是内容却是我没想到的简单,我原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我听,却没想他说得这么直接。其实说真的,他这么说完之后,我倒是觉得他哥哥比他还要可怜许多,虽说他是被拐卖了,可是他的童年比起他哥哥,却过得要幸福的多。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那个人,要比死去的人要更痛苦得多。 想到这些,我心里头又开始变得压抑起来,这样的人生如果放在我身上,可能我也会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不愿再经历这样痛苦的一生,毕竟不是所有的人的心,都能在挫折之中变得那么坚不可摧。 想罢,我又看了看他这几乎没有外伤模样的灵魂,低声问:“那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虽说大多数鬼魂都不会记得自己是如何死去的,但这并不包括剩下的那一少部分执念极重的厉鬼,比如我眼前的吕峰。我的这个问题,竟让他一直沮丧着的表情变作了苦笑,并且一瞬间里,他悲伤的情绪,似乎都更浓了一分,这让我有些不解,为什么他对于自己的死被人问起,会是这种反应。 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他再次低头沉默了起来,正好在这个时候,那对紧密相依着的情侣,一晃一晃地走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岔道口,或许是受了吕峰这悲伤情绪的影响,这俩人从我们身前走过的时候,正忙着拿纸巾抹眼泪,并没有注意到蹲在灌木丛边儿的我。 吕峰的目光也被这俩人给吸引了过去,直到他们越走越远,消失在黑暗里,才回过头来,看向我,“我如果说出来,你会笑么?” “什么?”他情绪都悲伤到这种程度了,还能说出来什么事情会让我感觉想笑? “我的死。”他淡淡地说。 死? 他说的,应该是死法,可是有什么死法会让我觉得好笑? 他的回答引发了我一阵不怎么着边儿的猜想。撑死的?肚子是平的,排除。饿死的?那也不好笑啊。笑死的?应该不会,他的人生应该不会是这种方式来结束,说是哭死的倒有可能,不过就算真的是哭死,我也不会觉得好笑。 连忙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脑洞给暂时堵上,我的目光凝实后再次转向他,并认真地朝他保证,“不会,一个人的死怎么说都是一件悲伤至极的事儿,我笑不出来。” “真的么?我是自杀的。”吕峰似乎是一直在等我的回答,我的话音刚落,他便开口告诉了我答案,并且分成了两句说,“因为我听说,在死前发了毒誓,死后就会灵验。” “什么?” 他的后半句话让我没有太明白,毒誓这种东西,作为一个阴阳先生来说,我是真的相信这个东西的真实性的,毕竟我们发誓,都是用的道号,活着的时候或许不会有誓言里的惩罚到来,但死后,生前欠下的,肯定是要还清的。 不过,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吕峰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悠悠地为了解了惑,“我在死之前,发了毒誓,说我死后一定要做厉鬼,去找那人复仇。” 呃!?这算毒誓么? 这是我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你这代价似乎也太大了吧,为了报仇,就以自己未完的生命为代价,赌自己死后能变作厉鬼,去复仇,那万一你死了之后,正好遇上寻捕的阴差,不就白死了么? 讲真,他这死法,还真是又无奈又好笑,但更多的,还是替他感觉不值。 “那你死后确实是变成了厉鬼,你有去找他报仇么?”没有过脑子,我这么一句话就从嘴里问了出来,并且在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 果然,吕峰原本已经稳定不变的情绪,因为我这么一句话又波动了一番,沉默了十几秒,他再开口时还带了点儿委屈,“我这不还没找到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想着躲过今天晚上,明天就去找他报仇,可现在......。” 那你怪我咯? 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这细算起来,就算你不是自愿,是被迫来我们学校里折腾,但你还是来了,我作为一个阴阳先生,怎么的也不可能看着有鬼物在闹事,还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啊。不过瞅着他这副悲伤而又委屈的模样,我这话还是没能说出口,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决定把注意力放回他要报仇的那个人身上,不再计较他是怎么死的之类的。 我瞅着他,低声说着:“那你说说吧,你要对付谁,我看看能怎么帮你,不过杀人是肯定不可能的。” 我说话间,吕峰刚亮了一下的眼睛,又因为我最后的那句话暗了下去,但他此时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于是,在我的注视中,他低声说道:“杀我女朋友和我哥的人,叫周大鹏,是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