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孩子啊。”老妖说着目光转向我,露出了一抹格外猥/琐的笑容,看得我心头一紧。轻笑一声,他说:“苏然,说起来这孩子跟你还有点儿关系来着,他爹叫周大鹏。” “什么?”这一听,我顿时明白了眼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不安的神色里眉眼确实有点儿周家人的意思,只是我周大鹏比我爸都要大上个七八岁,我记得当初吃丧宴的时候我奶奶还跟我提起来过,说他儿子二十七八了在外地工作,没能买着票赶回来。 想罢,我连忙摇头:“不可能!” 我们说话间,这个男孩的目光一直偷偷地往我身上瞟着,几次跟我对上他都带着点儿惊恐连忙低头,搞得我一通无语。 然而老妖脸上笑意更足了,“怎么不可能呢?” “你叫什么?”我白了他一眼,走到强子和男孩中间拉了个凳子坐下,琢磨着老妖话里的意思。 “周星星。” 他正在变声期,声音带着点儿嘶哑,听得人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更引起我注意的还是他的名字,姓周,还跟星爷的影视艺名重了...... “你爸是周大鹏?”我轻轻摇头,把与这事儿无关的想法都摇出脑袋,继续问着:“就是鹏程建材原来的老板周大鹏?” “嗯。” 他点头点得很干脆,一点儿也不像骗人。 然后,我慌乱了,如果不是我和我家那一票亲戚都记错了的话,这个男孩的身份,应该就是我只在电视和小说里头才听过和见过的私生子了。 私生子,我一直以为这个词会离我很遥远。 十几岁的私生子,周大鹏看来十几年前就开始在外头乱搞了,抬手揉了揉脑袋,我这会儿只庆幸自己家跟周大鹏实际上没啥血缘关系,他在外头再怎么折腾,再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丢人不到我家里来。 借着这个念头,我很快平静了下来,“你妈是谁?郑州的么?” 周星星的性格似乎有些内向,而我这个问题也正好也刺痛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里面的恨意让他有着片刻失神。 什么情况? 这反应让我扭头望了一眼强子,他耸耸眉毛又撇撇嘴,以这种方式示意我问得有点儿太直接,但这种无声的举动却是正好被回过神来的周星星看在眼里。 他嘴唇用力一抿,眼中已然有着泪光浮现,“我妈......死了。” 死了? 周大鹏才死了两个月,怎么周星星他/妈也死了? 这是巧合还是阴谋?巧合就算了,可如果是阴谋的话......我略微一琢磨,脑海里头便联想到了许多未解的疑团。再看向任眼泪在脸上肆流的周星星,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尽管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好时候,可那种莫名的预感又悄然出现了。 “怎么回事?”我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尽管把语气放的平静一些,保证着不会刺激到他,“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那个,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强迫。”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周星星迟疑了一下,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妈家是开封的,周大鹏跟她怎么认识的她没有跟我提过,不过我出生之后,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和我妈拿钱,偶尔还会带我们出去吃饭。我最后一次见他是还没过年的时候,他回老家之前过来陪我们吃了顿饭,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死了。” “我知道。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妈回了开封姥姥家,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寒假快过完,那个时候周大鹏的朋友过来跟我们说的,他死了,死在老家里了。” “嗯。” “我们起初不相信,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周大鹏就算活不了千年,七八十岁也总该是有的。可是他死了,我妈难受了很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无精打采。直到十天之前,我上完晚自习回家,发现她死在了家里,穿着薄睡衣,身上好多刀孔,血......流了一地。” “我当时吓傻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过我的本能还是让我报了警。那天晚上,来了好些个警察,他们把我妈被拉走了,家里的东西也都嘱咐我不要动,晚上最好去亲戚家住。” “可是我在郑州没有什么亲戚,周大鹏的一个朋友听说了我妈的事,大晚上跑来把我接到了他们家去住。我在他家住到了三天前,家里被打扫干净之后,我就又住了回去,然后回家住的当天晚上,我在家里睡着就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就到这里来了。” 周星星说着说着,顺带把我接下来想问的问题也一并说了出来。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个男孩哽咽不止,这遭遇听得我心里也闷闷的。 强子递了他两张纸巾,周星星有些木然地接过,而后在脸上胡乱抹了抹。 “警方的死亡鉴定出来了没有?”一进来之后就在一旁跟老妖说话的骆泽,此刻却是突然扭头问了周星星一句。 “嗯。”周星星鼻音极重的应了一声,眼泪流得更夸张了,“鉴定上说,我妈是自杀。” “自杀!?” “果然是。” 我跟强子闻声同时惊呼,而骆泽却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跟老妖和清游讨论起了门上刻的阵法。 深呼吸了几次,我跟强子对视了一眼,心头复杂起来。 你妈/死的很不正常啊! 我望着神情激动不已的周星星,心里重复着这么一句。不过我的理智告诉我,这话要是现在说了,周星星指定会疯,而且会疯得很彻底。 “谁自杀会往身上捅那么多刀呢?”强子目光低垂,挣扎了一会儿他用一种类似自言自语的方式说着。 他说的是实话,没有谁能强行忍受住被刀扎进肉里的疼痛,一刀接着一刀地终结自己的生命。正儿八经地说,能咬着牙往自己身上扎两刀的,都基本被关到神经病院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这种方式自杀的,我确实还真见过。齐艳,也就是那个学校小喷泉里站着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碎肉运动员,如果不去计较她当时被鬼物控制的话,她还真就是那么个死法。 身边,强子的声音虽然很低,可我能听到,坐在他身旁比我更近的周星星自然也能。 他沉默了几秒,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情绪开始猛然爆发,“可是屋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自杀用的水果刀上,也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她死的时间段里,门窗紧闭,我们家是十二楼啊!这些,不都是证明了她死时候,整个房子里都只有她一个人么!?” 他这番话语速很快,开始勉强还能算得上是说,后面几句,直接就可以归到怒吼里面去了。我坐在他们俩对面,毫无准备地承受了周星星这一吼,耳朵被震的又从里头开始嗡嗡作响。 “你确定么?”骆泽又将脑袋凑了过来,目光微闪。 “确...定。”周星星剧烈喘息中,哽咽地答道。 周星星母亲的死,基本就能确定跟鬼有关了,只是我更关心的是,她的死跟周大鹏的死之间,到底有没有连系。 我的直觉是有。 “好,我帮你。” 骆泽略微停顿了几秒后,点头说道。不过他的话,却是让哽咽中的周星星有些愣神。 “帮我什么?” “帮你找出来杀害你父母的‘人’。” 骆泽这话说的很干脆,语气里的自信很轻易地就感染了这个十五岁的孩子。用力地吸了几下鼻涕,他抬手抹去脸上未干的眼泪,目光坚定而感激地望着骆泽,深吸了口气。 “好,如果你能帮我找出来,我这辈子就跟你混了!” “.......” 这种气氛里,骆泽还是没忍住,哑然失笑。 我和周星星对话的这段时间里,清游及骆泽也在跟老妖说着门上封印的事,见我们说完,他们也简单地跟我们讲了讲目前的情况。 这个阵法有点儿邪乎,老妖跟着九哥走到防盗门前,就已经发现了不对。为了保证骆泽和清游俩人能顺利进来,他当时便让我跟强子把九哥塞进垃圾桶里,一来不容易被人发现,二来也能让骆泽和清游借机研究研究。 我离开之后,他跟强子俩又将屋里的两座肉山收拾了一通,原因是一号肉山被强子那杯开水浇得火气太足,我前脚刚出去,他后脚就蹦起来反击,结果不用想的,老妖一拐杖敲上去,就老实地躺地上做梦去了。二号肉山比一号要老实一些,不过依然没能躲过强子的胖揍。 沈发才就更不用说了,被一个猥琐老头揍到怀疑人生,他此刻耷拉着头,整个身体跟着老妖的拐杖在一顿一顿地移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颓然崩溃的情绪。这副模样老妈过来带了老花镜,估计都认不出来。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老妖的强悍,彻底毁了这几个人的三观。 然而这么强悍的老妖,目前却也是只从沈发才嘴里问出了很少的一部分信息,不过这点儿信息其中,正好有我最想知道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