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里,我怔怔地看着她那重新被长发掩盖住大半的侧脸,阳光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显得晶莹剔透,只是不知是因为肤色太过白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但我此时看着她,心里却不断地想要否认刚才的判断,怎么可能是她? 太阳这么大,若她真是赵茵茵,怎么可能在午时刚过就出现在大马路上!? 阳光对于鬼魂,特别是厉鬼来说,绝对是有着致命的威胁,虽说不至于顷刻间魂飞魄散,但也绝不会像她这般从外表看来,毫发无损。 嗯,应该是我认错了。 这个女人所站的位置是我们所在的丁字路口斑马线外,刚才我在低头发着短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着我们对面一闪一闪的绿灯,她应该是在红灯的时候走过来的。在我侧前方坐着的出租车司机,对这女人的斥骂声在她的长发飘起时,便戛然而止,虽说我坐在后排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能猜得出来他为何不再继续骂下去。 这就比如有个人撞了你的车,你满腔的怒气顿时忍无可忍,可在你刚愤怒地斥骂她一通后,却发现撞你车的人是堪比林志玲姐姐的美女,而且还要略胜一筹。可那个娇滴滴的美女现在看上去像是被吓得不轻,这么一来自然而然地,你很有可能接下来的狠话就说不出来了,更何况我们遇上的这还是没撞上,毕竟行人闯个红灯,可能在不少安全意识差的人的眼中,并不算什么大事。 站在出租车前的女人将近有一分钟没有动,而在这一分钟里,有几辆车排在我们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为了不等红灯不顾危险地从旁借道绕行过去。就在我和这司机都想要下车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真的被吓傻了的时候,她却动了起来,扭头朝着我们冷冷地笑了笑,平静地走到了司机左侧的的窗户旁,低声道:“让我去投胎,你还真不够资格。” 她这平静的语气,冰冷却又带着磁性的声音,还有这狂妄的话语,我的心瞬间像是提到了嗓子眼,浑身一阵冰冷,脑子里此时变得空空荡荡,只回荡着她刚才的那句话,真的是她。 可对于我的震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说完便转身沿着斑马线往马路对面走去,像是出租车里没有我这个人似的。而这出租车司机在她走到路对面的时候,像是才反应过来,低声再次咒骂了几句,便不再言语,同我一起看着行人一个个沿着斑马线,从我们的车窗外走过。 “滴~滴。” 在我还沉浸在震惊和迷茫中的时候,握在我手里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看着上面显示着的名字,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微微一紧,没来由得有种患得患失感。在出租车启动往前开的时候,我才手指划动了一下将短信打了开。 安昕:苏然,明天情人节了,要不要出去玩? 换作遇上赵茵茵之前,看到这条短信我指定在车里都能乐得跳起来,只是现在,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赵茵茵她为什么能大白天出现在马路上,这个城市这么多人,她为什么会这么巧,差点被我坐的这个出租车撞上? 看来有必要去查查赵茵茵的来历了,不单是她,若是所有的鬼王现在都无惧阳光,那真的别说我们这些阴阳先生,就是十殿阎王亲至,无论单挑群殴,都不一定能搞的定他们。 只是不怕阳光,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想着这些,我随手给安昕回了条短信,明天我去找她就好了,至于去哪玩玩什么,随她安排就是了,只要别太离谱,我都没什么意见。刚发完信息,这出租车再次停了下来,只是不同于刚才,这一次停的很稳。 “嘿,伙计,到了。”这司机扭头朝我说了句。 我闻声叹了口气,抬头朝车窗外看去,这应该就是某度上说的郑州白事儿一条街,不说别的,单是那连着几家小店门口摆着的各种用纸扎的小物件,就判断的出来。 “好类,谢了哥们儿。”我从包里掏出来十块钱给他递了过去,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左右看了看后,朝着最近的一家走了过去。 在这家店门前,我驻足再次观察了一番,这条街算不得多长,只是此时并非清明中元,还在正月中,所以来这里的人并不多。这一条街上,并不是所有店铺都是卖扎纸祭品之类,还有将近半数的周易卜卦,风水勘测之类的,相比之下,后者店铺前倒是停着些车辆,其中还有半数,都算得上是豪车。 就在我打算往前再走走看看的时候,我前面的这家店里,走出来了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穿着上从头黑到脚,看见我后走了过来,笑着朝我招手道:“小兄弟,买点儿啥啊?我们不敢说是这条街上货最齐的,但一定是最好的,来来来,咱进来说。” 我看看前面的几家,犹豫了下,但还是没抵住这店主的热情走了进去,因为他看我没动,又朝我说道:“正月里咱都图个吉利,不管买啥,买多少,老哥都给你打八折。” 虽说我不知道他原价是多少,但打了八折,应该不会贵到哪去,我可是答应了老头子要给他买全套来着想着,我跟着他走了进去。店里放着许多样多东西,纸钱花圈车船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是,他们居然还做了一排惟妙惟肖的手机。 其实这算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些东西,在这之前还有一次,不过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十岁左右,我妈单位附近有一家花圈店,我每次路过的时候,总是奇怪当时他们店门口摆着这些难看的花干嘛。 直到有一次我偷了我爸的打火机,去我妈单位的时候跑到他们店前,趁他们不住意点着了他们店门口唯一摆着的一个,本就是纸扎的花圈遇着了火后,别提着的有多旺了。然后那会儿我还站原地没跑,倒不是因为我傻,而是我好像听到了有个老头的声音,朝我说了句谢谢还是什么的,而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店里就跑出来了个年青小伙子,逮着我就是一通吼啊。 因为整天从这路过也脸熟,他没好意思对我动手,但找来我妈后,我妈动了手,两巴掌就抽了上来,抽完还赔着笑脸跟人家道了歉,递了两张票子过去,人家脸色才好看了些。现在想起来,我倒是有些庆幸,好在当时的墙是纯砖块的,边上又没有什么可燃的东西,不然指不定闯出来什么祸。 现在想想,那时我听到的谢谢,很可能就是在那附近飘着的游魂,做花圈生意的这类店铺,本身阴气就重,再加上那家店的门面朝北,白天里感觉都是阴阴的,遇着鬼应该也不算是啥稀奇事。 再看眼前,除了纸扎的手机还有台式电脑,笔记本也有,车的类型也多种多样,但基本都是豪车,毕竟这是纸扎的,一辆兰博基尼比奥拓也多不了多少料。 “小兄弟,想买点儿啥啊?”这中年老板瞅着我,那脸笑得,让我感觉他看我就像看一沓红票子一样。 “那个车怎么卖?”我大眼看了看,随手指了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虽说不大,高度约有个三十厘米,长一米左右,但不得不说,手艺真的不错,虽说我只在电脑上见过实物。 这老板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笑意更浓了,眯着脸朝我说道:“小兄弟眼光真不赖,这款车我们去年生意最好的一个月,卖掉了二十多辆,好多人都是提前半个多月来订呐。” 我听完顿时一阵无语,感觉自己要被黑了,但无论怎样,总得先问个价,想着,我想了想过年陪我妈逛街时候的情形,轻咳一声,开口道:“老板,直接说价吧,不贵的话我再挑几样,价不合适我再去别家看看。” 他听我说完,眼皮微微一垂,把本来笑起来就不怎么大的眼睛又盖上了一半,但很快就又抬了起来,朝我笑道:“兄弟,不坑你,你看咱这做工,这款式比例,不说多,五百块!你行了就带,不行再看看。” 他话音刚落,我果断扭头就往外走,背着包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那老板的声音:“四百五,最低了!” 听了他的话,我头也没回,一个就四百五,买完一套,我这个吃饭都得是问题。在我跨出店门的时候,他又追了上来,轻声朝我喊道:“这次真的最低了,四百,再送你个手机,摩托罗拉最新款。” 我转过头看了看他,还是摇了摇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车后,朝马路对面走了过去,让我选择这家店的原因,是因为店前坐着个七八十岁带着老花镜的老太太,虽说她已经满头白发了,但她糊扎纸的手,看起来相当熟捻,前面还放着一堆半成品。 只是在我还没有走进这家店的时候,从店里走出来了个看起来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约有一米八的个头,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西装笔挺地走到我的身前站定,面色严肃地盯着我脸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手机,才带着些疑问的语气朝我问道:“你是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