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韩云绮已经用过午饭,正坐在屋子里画着战车的图册。 郁修守在门外。 此时,两个侍卫走向前来,朝郁修说道:“叫韩小姐到刑部一趟。” 郁修垂眸,见二人身着刑部的服饰,想必是让韩小姐去接受调查,回了一句“你们先等着。”,便转身进屋通传。 韩云绮听到外面的声音,早已将图册锁好。 郁修来到她身边,垂首禀告道:“小姐,刑部差人让您去一趟。” “嗯。”韩云绮起身,没有多余的话,出门便跟着两名侍卫走向刑部。 郁修随之跟上。 皇宫之中,不同的官员,有不同的任职地点。 虽然夏国的刑部,是建立在皇宫之外,但刑部的高官,除了要到刑部查看情况,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呆在宫中,处理刑部上递的折子。 所以韩云绮随着侍卫,直接到了宫中刑部。 来到刑部以后,侍卫将她引到了一个房间,随后退了下去。 韩云绮让郁修留在屋外,自行走入房中。 房间不大,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连一扇窗户也没有,显得有些空旷和昏沉。 此时,御史中丞正坐在凳子上,面前放着笔墨纸砚,似乎等待多时。 见到韩云绮,他没有拿捏姿态,也没有恭维,而是指了下对面的凳子,“先坐吧。” 韩云绮坐下后,他摸了摸下巴一寸长的黑色胡须,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蹙了蹙眉头,问道:“你可知,本大人找你来所为何事?”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韩云绮一口便将事情摊开来。 御史中丞微微颔首,拿起毛笔,沾了沾笔墨,“你也看到了,本大人负责这件案子,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别说本大人的乌纱帽难保,还有可能跟着受刑。” 他看了一眼神色不变的韩云绮,继续说道:“你当日去文崇阁,所为何事?” “大人何必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韩云绮眸光清浅,看向他拿着的毛笔,“还是大人觉得,只要你记下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你就能摆脱自己失职的过失?” 御史中丞微讶,随即闪过一丝怒意,正要斥责韩云绮藐视朝廷命官,不料韩云绮却是一脸云淡风轻,貌似还有下文。 老眸顿时闪过一丝疑虑,静静地看着她。 果然,韩云绮不冷不热地说道:“大人在官场混了数十年,定也是个明白人。这场阴谋的背后,谁是受害者,谁是侵害者,想必大人一目了然。” “现在,就让民女斗胆给大人分析一下,大人目前的局势。” “一,大人顺应时局,将错就错,直接将我韩云绮拿下问罪。可惜,除了先帝的银匣子,你又找不到我的任何罪证。如今找我来,是想从我口中得到点什么线索吧?” “二,大人秉公办理,倾动刑部力量,找出文崇阁的内鬼,捉拿真凶。可惜,大人清楚地知道那真凶是谁,却不敢公然得罪,更不敢捉拿此人!” “如今,大人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若没有一个交代,仕途不但就此结束,还连累了整个家族。大人,你说民女分析得怎么样?” 一番话下来,御史中丞早已震惊不已,握着笔杆的手,微微发白。 此女子,不过将近十六岁,心智了得,洞察犀利,别说同龄人无法相比,更是超出了朝中无数男儿! 半响,他眉头微紧,谨慎地问道:“你有办法解决本大人的危机?” 韩云绮轻轻一弯唇角,双眸自信,“就看大人愿不愿意合作了。” 御史中丞大惊失色,“你要我同你合作?!” “如果大人按照原路走,遵循守旧,”韩云绮淡淡地看着他,轻描淡写,“不出半月,大人一生的心血,必定毁于一旦!” 御史中丞感到了一丝害怕,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坐着一头猛虎,可他此时已如韩云绮所说,他已无路可走! 御史中丞垂下头,盯着眼前的白纸,犹豫了起来。 见他犹豫,韩云绮也不催促,只清清淡淡道:“大人慢慢考虑,今日之内给出答复即可,民女先行告退了。” 她告完辞,直接走向房间,神色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 见她离去,御史中丞微不可查地出了一口长气。 这个女子,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强大气场。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仿佛都在告诉他:相信我,我有能力扭转乾坤! 一个时辰后。 郁修忽然敲响韩云绮的房门。 “进来。”韩云绮淡淡道。 郁修推门而入,来到她身边,摊开手,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她道:“大小姐,刚才有一个小太监经过我身边,迅速将这个纸条递给了我。我原想在追上去,可他走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宫墙之中。” “无妨。”韩云绮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嘴角顿时一扬,清淡一笑,“他果然够诚心,一来就送了一份大礼。” “大小姐说的是谁?”郁修不解地问。 韩云绮看向他,眉眼莫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郁修不明所以,但也听话地没有多问。 韩云绮将纸条烧毁,望着窗外,思索了半许,随后看向郁修,问道:“我要你立刻出宫做一件事。” 郁修微愣,点头道:“什么事?” 韩云绮微微靠近他,用手挡住唇,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随后看向他,“能办到吗?” “郁修能办到!”郁修一口应道。 看着郁修激动的模样,韩云绮好笑地看着他,“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有什么高兴的?以后自有你展露能力的机会。” 郁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大小姐说得是,是郁修鲁莽了。” 傍晚时分。 一个身着便服的狱卒,来到韩云绮所住的偏房,给她传了一个口信,说是阎嬷嬷要见她,关于镇殿墨宝,她有些话想当面告诉她。 狱卒传完话,离开了。 郁修来到韩云绮身边,见她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宫去刑部天牢,不由得蹙眉道:“单凭阎嬷嬷的能力,不可能让一个狱卒进宫。这一定又是别人的计谋,大小姐,咱们确定要去?” “去,怎么不去?”韩云绮朝他微一扬眉,毫不犹豫地走出院落。 郁修立刻跟上。 二人,转眼便出了仁宁宫偏殿。 仁宁宫大门一旁,一个小宫女鬼祟地守在墙角,见二人方向直往皇宫大门,冷冷一笑,立刻转身回去禀报。 此时,走出仁宁宫不远的韩云绮,脚下速度不减,微微侧脸,看向那墙角处,轻轻勾起唇角,只一瞬,便消失无影。 小宫女离开仁宁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映梅轩,直往三公主的闺房。 她刚踏入门槛,三公主立刻迎了上来,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了?韩云绮去了吗?” 小宫女迅速点头,“去了去了,奴婢亲眼看见她们往宫门去了。” 三公主双手高兴地握在一起,眼中闪过一抹毒意,她稳住情绪,看向一旁的秀女郁诗滢,“诗滢,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此时,郁诗滢早已换上便服,她沉静地点头道:“待我一出天牢,你就立刻施行计划。” 三公主握住她的手臂,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韩云绮诡计多端,不看见她亲自站在阎嬷嬷身边,我们就不能松懈,这一次,辛苦你了。” 郁诗滢摇了摇头,笑着道:“能为三公主卖命,是诗滢的荣幸。” 三公主亦笑着回道,“父皇不到半个月就要回京了,母妃又被禁足三个月,期间她肯定会找一个可靠的女子,来暂代她伺候父皇。你如此聪明识大体,又帮了我数次,我一定会向母妃举荐你的。” 郁诗滢听了,心下一喜,却也没有继续多话,“那诗滢在此先谢谢三公主了。时间紧急,我先出宫了。” 三公主点头,目送着她出了映梅院。 望着黑夜即将降临的天空,她冷冷地弯起唇角。 韩云绮,你总是很狂玩,今夜,我看你还怎么逃出生天! 同样是晚霞如血,同样是美景绮丽,同样是不平静的一天。 昏昏沉沉的刑部大牢中。 阎嬷嬷穿着一身白色囚服,头发花白,有几缕白发垂在脸颊旁,显得有些落魄,可她的神色依然严肃刻板,端正地坐在石床上。 空旷死寂的大牢,突然传出“哐当”一声响。 阎嬷嬷闻声一看,只见石梯处,一个美艳的女子,拿着一把钥匙,轻轻走了过来。 美艳女子来到她近前,取下头上的黑色斗篷,四处看了一眼,蹙眉道:“韩云绮怎么还没来?” 阎嬷嬷这才看清她的脸,原来是三公主身边的秀女郁诗滢。 她冷淡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这韩云绮觉得事情有异,不来了吧。” 郁诗滢咬住下唇,一脸深沉,似乎在思考对策。 “不可能,依着韩云绮的性子,她不是一个会退缩的主儿。”她看向石梯处,眸色冷沉,“先帝墨宝的事情,她决不会就此罢手。为了找出幕后凶手,她一定会来探个究竟。” 她话音一落,石梯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郁诗滢抬头一看,只见韩云绮果然带着郁修来了。 二人身着普通的便服,没有戴掩饰身份用的斗篷,直接进了天牢。 下至地牢,韩云绮直接略过了郁诗滢,透过铁栏,看向里面端坐着的阎嬷嬷,神色漠然,“说吧,关于镇殿墨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