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意欢明明记得重意嫣对霍元杰颇有好感,可看她的模样,似乎突然之间她恋上的人就变成季宇琪了。 “意欢见过大伯母。”重意欢冲着大夫人福了福身,却见她的眼中明显充斥着对她的不满。 “意欢果然和达官子弟有缘分,先是祁王世子,后是霍家的公子,如今又加上季公子,看来意欢的福分还真是不浅。”大夫人玩笑一般地说道。 可这话听在谁的耳朵里,都只会以为重意欢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结果重意欢的笑容未变,季宇琪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虽知道重意欢与祁莲昭和霍元杰有所交集,但被这般直白地点出来,让他的面子着实有些挂不住。 大夫人本该是挺精明的一个人,却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抹黑重意欢的同时,更加顺利地季宇琪听得不痛快。 “对了,意欢,刚刚我来这边的时候,好像看到意鸢在找你,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是季公子这边……”重意欢有些为难地说道,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舍。 “季公子这边我自会带着他继续到处走走,难道你还信不过大伯母吗?” “当然不是,那就有劳大伯母了。”重意欢恨不得立马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也就只有大夫人当成是宝贝,只不过她不能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 重意欢满含歉意地看着季宇琪,“季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意欢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季宇琪之所以会主动找上她,一定由他自己的目的,这下被大夫人和重意嫣一搅合,他更加没有可能会看上重意嫣了。 重意欢一路走到了逸仙园,正巧重意鸢也在连氏的房间里面。 “欢儿,你没事吧?”重意鸢一见重意欢进来,就绕着她左三圈右三圈地看了好几遍,这架势恐怕连她掉根头发都得担心得要死。 “你当时怎么那么冲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心里没数吗?”重意鸢对着重意欢就是一顿数落,看她的脸都被气红了。 重意欢乖乖在墙角站得笔直,两只手分别掐着两只耳朵,听起来特别诚恳地说道,“姐姐,我知道错了。” 重意鸢看她这个样子,明知道认错得根本就不诚恳,可还是没办法继续气下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到连氏面前告状去了。 “娘,你看她这样像是什么样子?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你怎么都不说说她?” 连氏眼中虽是不赞同,可话一说出口,根本就不是训斥,只是完完全全的担心罢了。 “娘亲,姐姐,你们大可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 “有什么分寸?那可是在当今皇上面前,要是出现什么闪失,你这条命可能就保不住了!”重意鸢想起之前那一幕还觉得心惊,明摆着那人就是在难为大伯父,谁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会挺身而出! “可我这不是没事吗?”重意欢无力地辩解道,每次姐姐火气一上来,看起来果然很恐怖。 重意鸢就是气重意欢不懂得保护自己,而且偏偏每一次都是明知故犯,这一次说得好听,保不齐下一次再去做什么更加危险的事情。 重意欢见重意鸢还没打算停止下来,只好转移话题,对连氏说道,“娘,我爹现在在书房吗?” 连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便点了点头,结果只见重意欢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重意欢摆脱了姐姐的碎碎念,来到父亲书房的时候,看起来他正在练字。 “爹,我有点事想要问你,应该不……”重意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重显停顿了一下,一滴墨滴落在纸上,晕染开了一大片,好好的一幅字被毁得相当彻底。 重意欢很想要撒腿就跑,不过被重显叫住了,“欢儿,来找为父有什么事吗?” 重意欢只好把云御风讲给她听的故事复述给了他,只不过没有提云御风送了块玉佩给她的事情。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为父已经没什么印象了。”重显确实不止帮过一个乞丐,当时不过想着尽可能地雪中送炭,又怎么会想到那个人之后会成为皇帝。 “爹,你真得一点都不记得你当时还做过什么了吗?” 重显摇了摇头,重意欢也只好放弃从他那里寻求答案。 可她还是觉得很奇怪,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不假,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但云御风却不像是在报恩。因为他明明记得那么清楚,若是报恩的话,找到的人也应该是她的父亲才对,这种莫名的感觉着实让重意欢无法安心。 直到就寝之前,重意欢都在想这件事,在没想明白之前,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四面都是墙的狭窄空间里面,整个人的呼吸都越来越不顺畅。 “今天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不成是嫌我来得太晚了?”祁莲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重意欢的房间里,戏谑地说道。 重意欢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如今的习以为常,已经能够把祁莲昭当做透明人来对待。 自她那次被他害得受了风寒以来,祁莲昭几乎是****都会来她的房间报到,却不是光明正大地来重府做客,所以除了她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还有祁莲昭的存在。 重意欢懒得理会祁莲昭,可祁莲昭却无意中看到了她摆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玉牌。 “这东西是皇帝给你的?”祁莲昭拿起那块玉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地问道。 “是,所以呢?”重意欢注意到祁莲昭的眼中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情绪,就是恨。 一块玉牌都能够引起他的恨意,这意味着他真正恨的应该是玉牌的主人,也就是云御风。 “没什么,这玉牌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你好好保管着吧。”祁莲昭把玉牌放了下来,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地就离开了重意欢的房间。 重意欢看着那块玉佩若有所思,前世她与祁莲昭并无什么交集,再加上他死得太早,所以应该有什么事情她并不知道才对。 重意欢就这样带着种种疑问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又感受到了给她带来温暖的那个人,就在她马上要抓住他的时候,突然间就醒了过来。 今天应该是武帝下河南去视察旱灾的日子,所以府里一大早就出了不小的声响。 重意欢见外面的日头太足,便决定一整天都在房间里面躲懒,反正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云御风一行人的身上,应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才对,可偏偏天不遂人愿,重意欢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重意欢见锦宜进来,便开口问道。 “小姐,皇上说要您一同去视察陪驾。”锦宜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因为这位皇帝而苦恼得很,可口谕之下,她也只能前来传话。 “什么?”重意欢不由地提高了声音,这视察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老百姓,哪里轮得到她来掺和这种事情? 锦宜在一旁善意地提醒道,“小姐,皇上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人都到齐,说是就差你一个人了。” 重意欢闻言,‘噌’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额头正好磕在了床梁上,可她现在哪里还能顾得上疼不疼。 重意欢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可即便如此,距离她被告知时也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重意欢跑到门口马车处的时候,分明见到昨天的那位太尉大人不满地白了她一眼。 “上来吧。”云御风掀开马车的帘子,从他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半分的怒气。 重意欢上了马车之后还有些气喘,低着头不敢去看云御风的眼睛。 “昨天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怎么今天突然就变得畏手畏脚了?”云御风笑着说道。 这马车里面只有重意欢和云御风两个人,就算她再怎么避免,也改变不了要和云御风面对面的事实。 “回云老爷的话,意欢只是觉得有些惶恐,您今日难道不是去视察旱灾吗?”重意欢试探性地问道。 “是又如何?” “那民女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吧?” “就是因为有你,才会让那些准备好的人放松警惕,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成乞丐的经历?” 当然没有!重意欢在心中呐喊道,不过她倒是有过被浸猪笼游街的经历,想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那更加痛苦了。 “等一下我们悄悄溜进城里面,化成城里难民的样子,这样才不会被当地的官员所蒙蔽。” 闻言,重意欢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这办法一点也不符合云御风的身份,也不符合他铁血无情的形象。 这不是云御风继位以来的第一次旱灾,她明明听说在之前那一次旱灾的时候,云御风曾经下令屠城,将那些已经没有用的老弱病残都彻底地除掉,这样即便发生了旱灾,也不会出现资源短缺的情况,可为何这一次变得这么有人性? 重意欢自然没有蠢得把脑子的想法问出口,她还是按照云御风的计划在一步步行事,但重意欢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幕。 土地龟裂,裂开最大的缝隙可以容纳几个人同时掉进去,从上面根本看不到底。地面上也是一片荒芜,除了灰褐色之外,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血迹的颜色。 “把袍子拉紧一点,在这些人眼中,你和食物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云御风也没想到灾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语气十分沉重地说道。 饿殍遍地,白骨盈野,这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场景竟然会如此真实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重意欢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已经沉重地很难再迈开步子,她甚至有种即使被这些人吃掉也无所谓的冲动,但实际上她并不觉得这些人还有那么多的力气。 “云老爷,恕意欢斗胆问一句,城中会变成这样应是朝廷的责任吧,难道说他们之前都不曾管过吗?” “上奏的奏折中写着的都是旱情已经得到了控制,百姓虽深受其害,但已携手度过难关,叫朕放心。” 云御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重意欢只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几分。 云御风和重意欢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灾民身上,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们。 还是重意欢先觉察出了不对劲,她向四周看了看,身后那个难民是他们刚进城的时候就看到过的,他的腿脚竟然这样灵活可以跟得上他们? 许是重意欢的眼神太过明显,只见那难民一下子拽掉身上的破烂袍子,径直地向他们跑过来,而手里分明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他一动,四周伺机而动的刺客都倾巢而出,不消半刻便把云御风和重意欢团团围住。 “狗皇帝!你去死吧!”那男人狰狞着一张脸,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冲着云御风刺过来。 见此情形,重意欢心一横,闭着眼睛挡在了云御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