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贤连忙和采玉冲上前去查看,却发现一只斑斓猛虎,正伏在地上,用凶狠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官兵。 官兵见状,自然是吓得浑身像筛糠一般发抖。 而楚之贤已经习惯和这些动物们打交道了,所以他看起来并不害怕,只是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了老虎的头。 就在此时,他发现这老夫的脸上,有一道伤疤! 那伤疤看起来十分特殊,就像是被什么凶猛的兽类咬过的一样。 但是,这老虎已经是百兽之首,谁能伤到它的面部呢? 突然,这老虎站起身来,十分温顺地开始****楚之贤的手掌。 楚之贤猛然想起来,原来,他脸上的伤痕了就是那芙蓉殿前的鳄鱼咬成的! 原来,这只老虎,就是自己当年从狮虎园中救出来的老虎。 它认出了楚之贤之后,眼神也渐渐地变得温顺深情起来,一扫刚才的凶狠霸气。 楚之贤又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背,问道:“这些年,你又见过狮王么?” 那老虎好像听懂了似得,微微地摇摇头,然后将头转向皇宫的方向,长啸了一声。 楚之贤心如刀绞,他只好抱着老虎的脖子,轻柔地抚摸它的皮毛。 紫烟道人、晴雪和狮王,难道留在了皇宫,永远也出不来了么? 他对老虎道:“我知道你肚子饿了,我这里有些干粮,你先拿出出罢。” 世道不济,就连猛兽们都开始缺乏食物。 那老虎嗅了嗅楚之贤拿出的食物,眼中露出饥饿的神色。但是它又用爪子向前推了一下,那意思是让楚之贤和自己一起吃。 楚之贤指了指自己的包袱道:“你尽管吃就是,我那里还有。” 这猛虎方才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来。 楚之贤摸了摸眼中的泪花,对老虎道:“我们还有要事要进京,你一定要多多保重才是!” 楚之贤刚要转身离去,那老虎却又长啸一声,将他喊住了。 老虎转身跑进树林中,少顷,便又回来了。 此时,它嘴上多了一颗通体晶莹,宛若仙葩的灵芝草。 它将灵芝草衔到了楚之贤的面前,示意他手下它。 楚之贤见状,只好将此草放入手心,小心翼翼地捧着,收入了包袱中。 那老虎又对着楚之贤拜了拜,这才一步三回首地回到了树林中。 那采玉才一旁,也大致看出了一个究竟。 楚之贤道:“我多年前救过它,现在它还一心想着向我报恩。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兽类也懂得,只可惜……” 楚之贤的双眼滴下泪来,神色凄然。 采玉道:“楚大人,你又为何如此伤感?” 楚之贤缓缓道:“董太奶说的话,我现在才开始渐渐地真正明白。我之前的心中满是恨意。却没有将紫烟道人的恩情放在心上。我只是一味得想着报仇、救人,却从没想到过,我在紫曜山上的那段岁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采玉道:“楚大人,你能这么想的话,我们都感觉十分欣慰。其实自己内心的恨意,最能伤害到的,却还是自己。” 那璎珞见两位官兵早就逃到远处,便也下了轿子,希望能宽慰一下楚之贤。 楚之贤见璎珞出来,便从包袱中拿出了方才那棵灵芝草。 他对璎珞道:“这是方才那老虎赠与我的灵芝。我随身携带不便,就怕折损了它的功效,还是你放入轿子中罢。” 可是那璎珞却发出了一声惊叫:“天啊,这里竟然有如此珍贵的水晶灵芝!真是缘分!” 璎珞此话一出,楚之贤便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起这颗灵芝来。 楚之贤道:“这无非是通体透明罢了,我看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璎珞道:“楚大人,这灵芝草,我幼年的时候曾在晶石园的晶石溪畔见过一次。我曾听我娘将,这水晶灵芝草,必然是生长在纤尘不染的圣洁之地。我们晶石园那时候并没有收到徐百万的辖制,所以民风淳朴,其乐融融。可见这纤尘不染,说的大致就是人心罢。” 楚之贤点头道:“看来,这些猛兽们的心,还是要比人要干净的多。只是这水晶灵芝除了好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呢?” 璎珞道:“它可以解世间一切的毒。只要将此灵芝草,放在中毒之人的丹田之处,那么它就会将此人体内的所有毒气吸出。当然,它也会变成污浊发黑的颜色。” 楚之贤闻听此言,自然是吃惊不已。 此时,采玉发现那远处的两名官兵正从树丛中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向这边往来。 他急忙示意璎珞上轿,自己和楚之贤则连忙收拾好包袱,抬起了轿子。 楚之贤和采玉脚力很快,不消几日,京城便近在眼前了。 进京之后,那璎珞自然是要被送到所有待选姑娘所住的群芳驿站内居住。 楚之贤和采玉便向两位官兵谎说自己京城有亲戚,想多逗留几日再回去。 那两名官兵急着回去复命,倒也没有多加盘问。 这京城对于采玉和璎珞来说,简直是一个斑斓多彩的大千世界! 原来,那小小的晶石园,只过是这浩瀚皇土的沧海一粟。 这里有数不清的店铺,看不完的热闹。花团锦簇,游人如织,看起来真是一片太平盛世! 可是,又有谁知道,就在不远的京郊,就是一片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惨状。 采玉一路上看见的破败茅屋,和眼前富丽堂皇的楼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在和楚之贤一行走,一行慨叹。原来这富商巨贾,朝廷官员的生活,是这么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那璎珞,在群芳驿站里,也有些烦闷无趣。 这些待选的姑娘,要么出身名门,一身骄傲冷艳之气,看起来就很难接近。 要么就是富商之女,蛮横无理,目中无人。这偏远地方来的璎珞,自然就像是一个不合群的异类,被众人冷落在一旁,无人搭理。 只见门外一阵喧哗,大约有几十位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衣衫华丽,面容姣好的姑娘进入到群芳驿站中。 虽然这里的很多女子,都出身不凡。但是有如此阵势的,还是第一个。 可是这位姑娘看起来却并不高兴,似乎还面带泪痕。她走进驿站之后,就命那些随从都退下了,仅仅留下了一位素衣的丫鬟相伴。 此时,这璎珞才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位姑娘的穿着。那种考究到极致的华美,令人肃然起敬。 她上身穿着月色滚金边的轻纱外罩,里面是浅粉藕色的一件合体长衫,衣服的每一根丝线都莹莹地泛着银色的光芒,看起来是捻着银线,一根根地揉进布匹而制成的“银辉锦”。如果取这银辉锦近看,就会发现上面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夜里若是远看的话,那简直就是一条流动的瀑布,散落在人间的一条银河。 这姑娘手中拿着一片软香绮罗的上等丝帕。人还未到,就能在远处闻见一律幽香。 姑娘俊眼修眉,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一般说来,这些官宦人家的女子们见面都会彼此寒暄,可是她却神色凄然,愁眉紧缩,好像并不想与人交谈。 璎珞久居在晶石园,对这姑娘的一身打扮并不熟悉。她只是感觉这中原人士,穿着也太繁琐了些。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因为衣着朴素,很多人都没有正眼敲过她。 那素衣丫鬟对自家小姐道:“小姐,你快别哭了。你看这里都是待选的姑娘,你要好好打扮一下,好比过她们才是,否则别人会说,咱们李将军家没人了!” 没想到,这位李小姐却全然没听进去,只是拿着手中的一只鸳鸯玉佩,反复地摩挲。 那丫鬟道:“小姐,这事你也不能怪夫人啊。圣命难违,她也是不得以才剪断了流苏。” 没想到,这句话却似火上浇油一般,令这李姑娘登时大怒起来。 她杏眼圆睁,咬着牙道:“我曾对萧将军说过,此生他似玉,我如结。我们永不分离!可恨这棒打鸳鸯,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竟然就要被这样断送了!我不甘心!” 那素衣丫鬟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这些姑娘都在忙着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丫鬟方才送了一口气道:“我的祖宗,你不想要脑袋,我还想要呢!进宫本事喜事,你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咱们一府的人都担待不起啊!再说,进宫也未必就断送了青春,以小姐的样貌才学,若是封个贵妃,岂不是满门荣耀的幸事啊!” 这丫鬟还沉浸在自己饿幻想中,那小姐却喝道:“绿娴,你懂得什么!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和萧将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心下已经决定,除了萧将军,绝不再嫁他人!就是皇上也不行!你若是再这样说,可真是伤了我俩自小的姐妹情分了!” 绿娴一听小姐动了怒,心下也十分不忍道:“唉,绿娴也知道小姐的心思。且不说那萧将军英俊勇猛,少年得志,就说你们的情谊,我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谁会放着一个小伙子不嫁,跑去宫中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室呢!” 这小姐模样的李姑娘,一听这绿娴如此一说,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她擦了擦眼泪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死活了。我方才说的话,若是问个流放治罪,你说的真该凌迟了!” 绿娴睁大眼睛道:“凌迟?凌迟是什么意思?我倒不怕凌迟了,我最怕和小姐分开。” 李姑娘听见此话,不由得又伤感起来。她沉吟半晌道:“终究还是我连累了你。若是我和萧将军成亲,你自然是无忧无虑地和我一起过活,想要什么样的夫君,还不是随你挑着样的选。可是这一随我入宫,以后的苦日子就长了……” 这绿娴却似乎十分乐观。她仰起头来道:“我不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吉人……吉人自有天相!” 李姑娘苦笑一声,继续摩挲手中的玉佩。 她喃喃地说道:“若是那龙凤呈祥结还在的话,这玉佩可真是举世无双了。只可惜,这世上再也找不出能打出此结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