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鹰接着道:“只是此事必不能外传,我爹娘就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橙施缓缓道:“我们橙翎族人,在八色族人中,性格是最温暖,最不喜欢争斗的。所以我们的祖先就留下了祖训,橙翎族后人,不得习武,只能修习驭云、驭风之心法。但是,自从乱世迭现,我们一族就受尽了欺凌。很多想窃取孔雀王心法的邪恶之徒,都要经过我们橙翎族。从我爹那一代起,我们就开始无法抵御像无极场这样的入侵者了。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修习武功,将来传给后人,不仅自保,亦能抵御外侮” 岩鹰道:“说来,我爹娘,还是因为习武这件事才……” 橙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无比甜蜜地回忆道:“是的,若不是你爹,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们地界的江湖恶人,取道云霄山,在赤翎族哪里没有讨到便宜,便挟持蜘蛛族,取得了挂云梯,来到我处。我爹只能驭风布云,根本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几番摆阵下来,便郁气郁结于内,一病不起。” 一旁的云翼接口道:“于是,伯母就萌生了休习武功的念头?” 橙施点头称是。接着缓缓道:“其实我们先祖是有武功心法的,但是由于连年争斗,族人损失甚多,就把这武功绝学,封在橙石峰的岩洞中。这岩洞十分狭小,并且毒气氤氲,可在瞬间致人昏迷,比无极场的雾可厉害多了。所以族人世代恪守族规,不敢越雷池一步。” 羽斓问道:“是否是伯母您冒死去取武功心法,而伯父救了您?” 橙施无限幸福地道:“我和你伯父,自小在一起长大,我擅长布云,他精于驭风。虽说这布云之术,是八色族长都会的一门心法。但是精通程度各不相同。我当时可以将云彩厚厚地凝在空中不动,人甚至可以用挂云梯在云上行走。所以,我的心法在八色族人中独树一帜,称为‘步青云’心法。而你伯父,则称为‘杨柳风’。” 云翼十分不解,道:“杨柳风,不是很轻柔吗,为何在心法上却是极高的?” 橙施微笑道:“孩子,未必刚强就是最好。这‘杨柳风’,指的就是能将一切变慢,变缓。当你心急如焚的时候,杨柳风心法,可以让你心平气和。当然,它的绝妙之处就在于,能用极强的风力,改变一切迅疾的状态。无论什么灾难,有时候慢一点点,就可以避免。所以,我们的驭风和布云,最要紧的,就是一个慢字!” 羽斓此时豁然开朗道:“伯母,是否是您取得武功心法之后,中毒昏迷,而伯父救了您?” 橙施微笑道:“白姑娘甚是聪敏。我之所以肯定,这‘流星散’必然奏效,就是当年你伯父,于观星台上,穷近毕生真气,施展的‘杨柳风’绝学,硬生生地将流星划过天际的短暂片刻,延长了许多。” 羽斓不解道:“这观星台,是天然形成么?” 橙施此时双眼噙满了泪花,激动地说道:“你伯父轻功修为平常,就耗时七天七夜,带领族人修建了如此伟岸的观星台,为的就是取得流星散。” 羽斓依旧迷惑:“那既然观星台已经如此接近流星,那为何以我的轻功修为,依然难以接近?” 橙施此时好像明白了什么,感激地说道:“白姑娘,难为你了,这流星石绝不是有足够的高度就可以获得的。我们还必须让它飞得更慢一些。否则,凭人的手,是根本捉不到它的。” 羽斓突然想到,娘亲曾经传给自己的“芦花舞”心法。便向橙施道:“我娘曾有一心法,以芦花之轻柔包裹万物,不知可否使用?” 橙施赞叹道:“令堂必是一代侠女。只是这芦花心法虽好,但是飞不到甚高之处。只怕是难以包裹住流星石。” 岩鹰道:“娘,如果能将这布云心法和芦花心法结合,是不是就可以将流星石留在一朵云中,然后缓缓落下呢?” 橙施沉吟道:“为娘从未尝试同时施展两种心法,只怕是对本体伤害巨大。到时候若是伤了白姑娘,我宁可不救你父亲了……” 羽斓被橙施和岩峥的真爱所深深打动,连忙宽慰道:“伯母,我曾在赤翎族同时运用芦花舞和驭火两种心法,击退蛛虫人的进攻。我自己亦摸索出其中奥妙,只要找到两种心法相同之处,边可以一心两用。这芦花和云彩,又是形体质地相近之物。想必更是不会太难。” 橙施道:“没有十足把握,万不可盲目尝试!” 云翼道:“按此情形,伯父亦不能耽搁太久。我看伯母还是速将驭风心法传于羽斓!” 橙施思索半晌,也只能如此。便吩咐了两队族人守住灵峤宫入口。自己将羽斓带入内室,开始传授布云心法。 留在外室的岩鹰,定定地看着云翼。 云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浅笑道:“岩少侠,羽斓多亏你……” 岩鹰笑道:“你们地界的人,就是讲究礼数,叫我名字就好。云翼,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羽斓。” 云翼白皙的面孔登时变得通红,言语间也有些不顺畅了:“岩……岩鹰少侠,我没有,不是。”岩鹰笑得更加厉害了,拍了怕云翼的肩膀,深情地说道:“羽斓这样的姑娘,人人都会喜欢的。但是,作为人中之凰,你能陪她走过前方的艰险路途么。” 云翼沉默了。自从离开扶桑山开始,他就开始明白,自己对羽斓的陪伴,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天下苍生。 可是他又何尝不知道,羽斓的心,容量是有限的。她在如此艰险的环境中,还能在心里腾出一个地方,装下云翼么? 云翼不敢想。拿出笛子,缓缓吹奏起来。 灵峤宫中,渐渐云彩密布。想是羽斓已经学会布云心法。 可是此时,在观星台正南方向的橙砾滩处,传来了那令人欲罢不能的琵琶声! 只不过,这次的琵琶,并不是独奏。而像是千军万马,一齐在呼啸。那峥嵘清冷的声音,碎玉裂帛,令人闻之胆寒! 羽斓从内室走出,脸色苍白,用惊惧的声音低声喝道:“不好,这是五弦阵!” 云翼亦感觉十分震惊:“江湖流传的五弦阵,真的存在!” 岩鹰十分焦急:“一定是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暴露了行踪。现在灵峤宫恐怕已经处在危险之中!” 橙施道:“橙砾滩介于观星台和我们灵峤宫之间。这里地形隐蔽,相比无极场没有那么快就能打探到这里。只是,我们若不迎敌,面对此等阴毒心法,我们即便躲在灵峤宫,也是没有活路!” 听罢此言,羽斓对橙施焦急道:“伯母,我们必须立刻商量对策。这五弦阵十分阴毒。是琵琶叟的独门阵法。他将琵琶手,按照琵琶弦的构造排列。每只队伍,构成一根琴弦,当弹奏一支曲子的时候,五支队伍就相当于五根琴弦,密切配合,默契合力。这威力简直是刚才我们遇见的血琵琶的千百倍!到时,恐怕会乱石飞舞,昆山玉碎。” 只听得外面的琵琶声震耳欲聋,羽斓慌忙示意大家捂住双耳。 可是,即便是隔着几十里路途,迷宫一样的橙色岩石,那咄咄逼人的琵琶声还是将灵峤宫周遭的岩石震得摇摇欲坠。內室不停地有石块滚落。 羽斓把心一横,便想骑上一只岩蹄,出去迎敌。 橙施一把拉住她:“羽斓,你刚修习完布云心法,此时元气尚未恢复。若强行运气,怕是会大伤内里!” 岩鹰连忙跳到灵峤宫门口,牢牢地堵住羽斓的路,焦急道:“羽斓,刚才你和那琵琶叟的一番恶斗还没回缓,此时若挣命迎敌,我断不能答应!” 此时,一直沉默的云翼突然道:“还是让我来会会这个五弦阵罢。” 羽斓急忙阻拦:“那五弦阵十分厉害,云翼,你就算单打独斗也未必是琵琶叟的对手,何况此阵……” 云翼解释道:“羽斓,只有我懂得乐曲摄心法。这琵琶叟的心法,和我的心法大致想通,只是他走上邪路。我去阵中查看一番,或许就有可解之法。”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云翼便骑上岩蹄,夺门而出。 橙翎族领地的夜晚,真是夜色凉如水,寒意沁人。云翼驰骋在阵阵的寒风中,单薄的身躯有些瑟缩。 云翼循着琵琶声,不一会就到了橙砾滩。 此时,耳边的琵琶声,就像点燃的香,缓缓地飘入云翼的耳朵,进入到五脏六腑,整个人很快浸淫在这曲子中,不能自拔。 云翼暗自纳罕,此心法极其高深,并非是等闲之辈可以施展。 渐渐地,五弦阵开始发挥它的威力了。 云翼感觉四面八方的土地,都升腾起了滚滚的热浪。地表仿佛变成了江河之水,开始缓缓地连绵起伏。 而周围的橙色岩石,在琵琶声的指引下,开始变得四分五裂,缓慢地漂浮在澄澈的夜色中! 云翼知道,这些都是五弦阵的幻像。云翼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吹起了一曲《鹧鸪天》。 琵琶叟万没想到,这里竟然又这样的一个少年,天赋秉异,小小年纪就能施展如此凌厉的破阵心法。 只见在夜空中,出现了一只像蓝色火焰般的鹧鸪。伶俐迅捷地在低空盘旋。奇妙的是,一只鹧鸪分成两只,两只又变成四只,蓝莹莹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满眼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