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天空中便下起了小雨,灰蒙蒙的雾气缭绕,倒让洛兮凭添几分怠意。 “小姐,天色暗沉,不如今日告假如何?” 小柚子看着窗外冬日的冷色,为洛兮紧了紧衣口,自小姐女扮男装答应入朝为官之后,每日起的一天比一天早,小姐爱嗜睡,却只是强忍着睡意前去,如今寒冬时节,小姐又要披着寒气上朝,难免会让人担忧她的身体。 “无妨,今日你去官府走一趟,给那丫头送些吃的,她知道怎么做。” “小姐怎么知道那姑娘识趣?” “不要小瞧了她,她可是堂堂薛王府的群主,此事兹事体大牵涉甚广,稍有不慎便可起兵戈。” “啊?那…那是群主?那小姐为何还让她去坐牢?” 小柚子张大了嘴巴足够塞下一个苹果,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慌。 “自然我本小姐自己的道理。” 洛兮得意在心,吩咐了佐佐去牢房,小柚子留下来留意府中动静,这几日二夫人那边太安静了,反倒让人觉得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今日早朝,洛兮一身华菱官府扮作花惜落,面对着高座之上一脸黑的龙轩腾,群臣不免胆颤心惊,殿内安静地呼吸声都可听见,久久才见一抹亮丽身影迎着日出亮相。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惜落。” “微臣在。” 龙轩腾的脸色越发难看,唇角紧抿着,看着花惜落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一手掐死算了。 “无故来迟,你可知罪?” “回皇上,臣知罪。” “朕问你,因何迟到?” 看着花惜落乖乖地认错,龙轩腾心中一丝得意划过,嘴角上扬,每日对着朝臣老顽固早就腻歪了,如今只有看到花惜落吃瘪的样子才会露出一抹笑意。 “臣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臣梦见了群主,群主告诉臣她身在何处,让臣去救她呢。” “嗯?” 虽有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花惜落,眼色却瞥到了高位之上,龙轩腾稳如泰山,脸色虽有一丝撼动,也是一瞬即逝。 “一个梦境而已,花大人可不能乱说。”龙轩瑾站出来言语不温不怒,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眼神看向花惜落又似是在责怪他的莽撞。 “本来做这个梦臣也是万分惶恐,只是臣与群主素未谋面,便梦见群主身在何处,现在想来,这个梦着实令人费解,故来迟了。” “哦?如今群主身在何处?” “臣不敢说。” 龙轩腾眉头翘着,眼色戏虐,心中暗道还有你花惜落不敢说的话? “朕恕你无罪。” “是,群主受人蒙惑被人拐骗,恐怕情况不妙…” “皇上,梦境而已,多半是假,花大人的话不信也罢。” 一花白发头老头站出来,言语中虽未有攻击,对花惜落的话也是不信的。 花惜落未做反驳,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老者,此人年岁不比姜太傅小,却是以前几位王爷的导师,连皇上也要给几分薄面。 “王大人说的是,臣也觉得此梦不实。” “实与不实,一看便知,花惜落你速带人去寻找群主。” 龙轩腾无视诸人各色目光,看向花惜落的目光带着信任,一声令下,便着人随着花惜落去寻人。 早朝过后已是正午,花惜落这厢慢悠悠领着御前侍卫穿过几条街站定在府衙门前。 此时,府门前围着众人,百姓围观县太爷审案,审的便是昨日春香居丢人一事,无忧阁与春香居的老板娘在堂内站定,来龙去脉已经大致掌握,县太爷忌惮春香居背后的势力,故而,整个过程下来无一不是在帮衬着她们。 无忧阁的老板娘腰板挺直,说话时声音响亮,“大人说我无忧阁藏人就藏人?不如将昨日的丫头带上来让春香居的人认认便知,以证无忧阁的清白。” “对对。” 平日无忧阁对外乐善好施,已经在百姓心中树起了个好名声,听说无忧阁被冤枉,围观的群众也是义愤填膺。 “来人,将人带上来。” 薛莹莹此时虽为牢中囚犯,与生俱来的贵人气势却让人不免多看两眼。 “就是她,大人,我春香居丢的就是这丫头,这下人证物证俱在,看你如何狡辩。” 见薛莹莹被带上来,春香居的老板娘便一味扑上去,还未看清模样,就一口肯定偷跑的就是这姑娘。 “无忧阁还有何狡辩?” “大人,冤枉啊。”老板娘虽说心中早有安排,脸上却表现的一脸无辜,“这姑娘是奴家花五十两银子买的,怎么就成了春香居的呢?” 县太爷见此,有心偏袒草草了事,却无力宣判,一脸无奈冲着薛莹莹喊道:“你说,你是谁家的?” “我谁家的也不是,我是被人拐到春香居的。” “大人您看,她承认是我家的。” “后来我又被卖到了无忧阁。” 此番下来,连县太爷也是纠结,春香居和无忧阁都花钱买了人,这人又该判给谁呢?几番思虑,想想当朝太傅,心中终于有了定论。 “春香居最先买了人,后来是这姑娘逃跑才被无忧阁藏起来的,本县宣布,此人判给春香居,与无忧阁毫无关系。” “大人…” 无忧阁老板娘还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掌声打断,花惜落官袍加身,径自而入,身后跟着一众御林军,不觉让人忌惮三分。 “早就听闻盛京的知府县太爷断案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偏袒,这就是你青天大老爷的官风吗?” “你…你是花大人?” 虽然从未见过花惜落,却也是听过他的大名的,才华横溢,官拜伯爵,脸上一面银狐面具,让人一见便知。 花惜落此时着官府出现,但让县太爷多想几分,想必是奉旨办事而来,至于办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春香居私自贩卖无辜少女,大人不管不问还将姑娘判给她们,本官不知这是什么逻辑?” “这…春香居最先买了人,所以才…” “私自贩卖无辜少女在我朝律法中该如何处置呢?本官记不得了,还请县太爷告知一下。” “按律杖责一百,没收全部家产。” “那为何大人不这么处置呢?” “这…打不得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打不得?” “大人不知,这春香居背后是姜家。” 县太爷一时无与伦比,额头冒着冷汗,附在花惜落耳边小声提醒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自家人啊。” “对喽对喽,自家人自家人。” “呵呵。”花惜落笑的奸诈,一脸无邪的笑容转而变得阴沉,“蒋澎龙你可知罪?” “大人,下官…” “无视律法,私自偏袒犯罪之人,还要往姜大人身上推脱,姜大人岂是你能冤枉的。” 画风斗转,连县太爷也是一脸无措,话中之意不免让人臆想,门外便有百姓议论,原来是授了姜太傅之意,县太爷冤枉好人,无忧阁实在是无辜。 “大人,下官…下官知罪啊…” “此事本官自会上报圣上,是惩是罚自有圣上定裁。” “谢大人…谢大人。” “今日本官前来是为另外一事。” 花惜落眼神犀利,瞪向春香居的老板娘,心中玩意大起,又看了眼薛莹莹,相视一笑,嘴角上扬。 “春香居的老板娘?” “正是奴家。” “本官问你,这姑娘你是从何人手中买来的?” “这…是奴家的远房亲戚家的闺女,这丫头家中败落,我看着可怜就收留了,并非什么私自贩卖少女啊大人。” “这么说,也是一家人喽?” “奴家不知大人说的何意。” “放肆,你还不肯说实话。” “奴家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明察。” 花惜落站定在薛莹莹面前,忽而跪地,一脸自责。 “臣奉皇上之意前来找寻群主,让群主受委屈了。” “花大人请起。” 薛莹莹被人松了绑,双手背后,脚步越过花惜落坐在了悬案的椅子上,目光清冷,犹如雏鹰一般蔑视自己的食物。 一番动作惊了众人,县太爷惊怕连连后退,春香居的老板娘更是丢倒在地,望向薛莹莹的脸上带着恐惧和不可思议。 “群主饶命,群主饶命啊,草民不知是群主,冒犯之处请群主赎罪啊。” 花惜落坐看一幕幕闹剧,抬眸看看天色,忍不住犯起了困意,一幅慵懒模样,时间不早了,闹剧也该收场,示意御林军先将人押解至顺天府,待禀了皇上再做定裁。 “本群主还要多谢花大人的救命之恩。” “群主严重了,臣应该的。” 接群主入宫时已近黄昏,巍峨高耸的宫殿显得可敬可畏,宣政殿内外的宫人皆不敢懈怠,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主子便是小命不保。 花惜落垂眸懈怠,已将事情原委禀名圣上,龙轩腾脸上隐忍的怒意,却从不在花惜落面前发泄过,着人安排群主好生歇着。 将宫人潜出去,彼时,宣政殿内只留龙轩腾与花惜落二。 “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用了半晌时间才稍稍将怒意压制,龙轩腾正了正面色,显示出帝王原有的镇定,看得出花惜落疲惫至极,心中不忍,给个手势让他落座。 “回皇上,春香居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如今好不容易找出的破绽应该好好利用。” 姜太后在后宫叱咤风云几十年,姜家在朝中的势力更是根深蒂固,如今姜家在春香居栽了跟头,何不趁此顺藤摸瓜,一举铲除太后党羽,对皇上而言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觉得派谁来纠察此事更为妥当呢?” 龙轩腾心中甚是满意,不管花惜落有意无意,他都在无形中帮自己找到了铲除太后党羽的好机。 “臣以为,六王爷可以担当此重任。” 追查春香居找出背后主子,朝中没有一人比得过六王龙轩瑾,在朝中心向皇上,不偏不倚,且行事正派,能力有目共睹,是查案的最佳人选。 花惜落一句话点破龙轩腾心意,所荐之人也正是龙轩腾心中所想。 龙轩腾嘴角上扬,眼中略带邪魅,眼神直直看着花惜落,有时会十分好奇这银狐面具下究竟藏着一副怎样模样的面孔,好奇之余,心中就会忍不住摘下那面具一看究竟。 “嗯,正和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