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花惜落的预料,薛莹莹并未为难他,给了个眼神自己体会。 “不知郡主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到这里来吗?许你当朝命官留恋烟花酒地,就不许我堂堂郡主听曲赏乐吗?” “……” 花惜落有一时语塞,瘪瘪嘴竟无言反驳,同样是女人,薛莹莹怎么就让人看不透呢? 见花惜落失神,感受到他身上气息的沉稳,薛莹莹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话都让郡主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嘿,你个呆子。” 薛莹莹莫名恼火,将被子狠狠放在桌子上,美眸中情绪波动,看向花惜落的眼神带着三分怒气。 “郡主若是因为春香居一事而来,大可放心,此事皇上已经下旨彻查,不死不休,定会还郡主一个公道。” 花惜落眸子见深,一改往日的平易近人,语气更显生分,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一滞。 “腾哥哥办事,本郡主自然相信。” 薛莹莹说的一派正气,言语中对龙轩腾充满了肯定,听的花惜落多想了几分其他意思。 腾哥哥?花惜落哭笑不得,也就只有这小姑娘崇拜龙轩腾那个大冰块,听着倒有倾慕之意。 “那…我就不懂郡主特意找我的原因了。” “哼,让你猜到本郡主还怎么混。” “……” “罢了,既然找你,自然有本郡主的用意。” “不知郡主让我做什么?” 薛莹莹的来意未明,且她的脾性捉摸不透,花惜落还不想和她以及她身后的江东薛王府有牵扯。 “我的来意想必你也知道了,腾哥哥信不过我薛王府的忠心,此番我来盛京肯定是再难回江东…” “所以呢?” 花惜落知道龙轩腾用意,以太后思念郡主为由接入盛京,来得容易回去就难了,依皇上之意是想给群主指一门亲事留在盛京,从而牵制薛王府。 “所以?你还不懂吗?” 薛莹莹见花惜落呆愣的神情,有些跳脚,心里嘀咕着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恕我愚钝,郡主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 “我若是留在盛京,皇上必定会为我指门亲事。”薛莹莹余言未尽,看向花惜落的目光中带着狡猾,“你也知道,我初来乍到,除了你,我对盛京的其他人与事都还不够了解,所以…” “群主还不了解?不过没关系,慢慢就会了解了,在我看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得出言外之意也要装不懂,本来还以为这姑娘心向皇上呢,原来是把休息打在了我身上,花惜落心里在暗暗算计,若我是男人这事儿也就解决了,可我不是啊。 “花惜落,我说你是真呆还是假呆,我的意思这么明确你还不明白吗?” “群主的意思不是想让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给群主指门好亲事吗,群主大可放心,皇上如此心疼群主,肯定不会亏待群主的。” “你…”薛莹莹气得直跺脚,愤怒的眸子恨不得把花惜落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满满的浆糊,“真是个大呆子。” 薛莹莹被气走,花惜落长舒了口气,就是有心想帮助郡主也是有心无力,只是她身后的薛王府太过强大,强大到威胁龙轩腾的帝位。 自古权位都离不过一句话,盛极必衰。 今日休沐,大好的时光不能只浪费在无忧阁,花惜落乘了马车去了唐羽处,偏僻的院落在城中很不显眼,与唐羽淡然的心形如出一辙。 花惜落的美眸深锁,相比上次来时,守卫这里的人多加了一倍之多,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今时不同往日,花惜落已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朝形象,来往质子府都变得有规矩,府门外递上拜访请柬才得入内。 权武出来相迎,脸色黯淡,刚要行礼,就被花惜落打断了,“今日我是以大夫的身份上门,不是官爵,不必客气了。” “花公子可算来了。” 权武憋着脸,脸上可见的哀愁,见花惜落就像见到了希望一般。 “怎么了?是不是羽哥哥出什么事了?” “公子别急,咱们进去说。” 花惜落每次都是只身而来,带上医药箱,也不让佐佐跟来,权武引她进了后院,一路上才听他讲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天前的夜里,府中来了一群刺客。 唐羽以少敌多,好在守卫及时赶过来,这才只是受了些轻伤。 “这件事怎么不早派人通知我?” “是…是公子不想让你知道。” 听到唐羽受伤,花惜落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窒息,脚下步伐加快,语气更急,自己不知道为何这么担忧,但是清楚的知道,如果唐羽出了什么事,自己会后悔死的。 “羽哥哥?” 跨门而入,一眼便能望见唐羽一身素衣半坐半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见花惜落到来,露出温暖冰川的笑容,摆手让他过来坐下。 “你怎么样了?” “权武。” “你别怪他,他也是担心你。” 花惜落熟练地掰过唐羽的手腕就要把脉,却被他巧妙的躲过了,面具下的美眸不禁失色,两只手又抓过他的手握,越是不让把脉就说明伤得很重。 果然猜的没错,花惜落嘴角的弧度下沉,看向唐羽的目光里沉甸甸的埋冤。 “你还想瞒着?” “我没事。” “伤得这么重,还说没事。” 伤口在胸口,透过底衣还能隐约看见血渍,唐羽隐瞒了权武,却没能逃过花惜落。 罢了,此时和他计较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利落的在药箱中拿出包扎用品,吩咐权武再去打盆热水。 “伤口是安大夫给包的,他说伤得不重,也就没有告诉你。” 见花惜落沉默,唐羽也知道他在生气,自顾自的解释,唇角的笑容仿佛阳光的暖意,眼神里的波动带了几分俏皮,这是在向花惜落认错。 “伤得不重?那怎么会卧床不起呢?” 毫不领情,花惜落语气沉重,把原先的纱布拆下来重新上药包扎,信得过安大夫的医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在原先的伤口处又加了一味药粉,是花惜落自己调配的,可以不让伤口结疤的药。 “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啦。” “还说把我当自己人呢,哪里有这样当哥哥的。”见唐羽只笑不语,花惜落对上那双碧海明波般的双眼,温柔明媚,“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只是觉得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傻瓜。” 花惜落很能理解唐羽这种身在他乡的心情,国破山河在,只能遥望着远方的城池却不能去守护,可能与他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心疼的感觉。 “今日还要接着治病?” “不治了,你我今日什么都不干,只做两件事,饮酒、读书、弹琴。” “喝酒?” “药酒。” 花惜落的洒脱感染了唐羽,他的笑容就像传染,就连唐羽也会跟着变高兴。 “听说你入朝做官了?” “嗯。” “朝廷不比外面,在皇上面前行事,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嗯,我知道。” “有皇上罩着,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倒是你,羽哥哥,你可知道是谁要对你下杀手吗?” 花惜落了解当前的局势,对内朝廷三足鼎立,藩王为患,对外蒙古耶律族虎视眈眈,能对唐羽动手的人深不可测。 若是皇上,他现在没有理由动他,唐羽虽为质子,但雪国犹存,彼时杀他,只会招来两国开战,于他不利。 若是耶律族与薛王府,远在草原和江东,想要激起南鹭国与雪国之争,坐收渔翁之利不是不可能。 可是目前尚有一国未从露面,又会不会是他们从中作梗呢? “此事权武已经尽心去查了,那刺客失手一次想必不会轻易再来,你不必担心我。” “那就好。” 花惜落的眉头这才舒展,见唐羽手下的画笔一挥,白纸上透过未干的墨渍,郝然一副花惜落的画像。 画中的他白衣胜雪,长发束冠,未戴面具的美眸如星子闪烁,纤纤身窕,手中一把谪仙伞,美的不可方物,就连花惜落自己也看呆了。 “这…是我?” “嗯。” 唐羽笑的温柔,即使一身病态也是意气风发,眉眼间与画上的人有七八分的神似,咋一看都觉得两人有着某些血脉间的联系,连花惜落自己也这么觉得,可能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变得相像了。 “以前不觉得,原来我与羽哥哥这么相像。” 无意中一语,却激起唐羽心中一丝柔软,脑海里不禁想象出当年还是婴孩的妹妹,抿唇凄笑,十几年过去竟不知妹妹身在何处。 “惜落…” “嗯?” 唐羽眼眸中的认真注视,看的花惜落有些不自在,久久凝视后,唐羽才叹了口气,也罢,不再提起往事徒增思念了,“多谢你带来的药酒。” 花惜落能拿到无忧阁上好的药酒,就说明他身份在无忧阁极为尊贵,唐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曾戳破过。 “你我还需客气。” 拍了拍唐羽的肩膀,每当看到他仿若暖阳的笑花惜落自己总会有莫名的舒坦,仿佛彼此有着千年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