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蚯蚓的身子，跟被砍掉脑袋的老九那样，肮脏不堪，却强壮了很多。　　在他的指手画脚下，陆宁把水暗影放在他脚下后，抬手揭下了脸上蒙着的灰布。　　看到他揭下灰布后，蚯蚓还以为他也动心了，不满的骂道：“嘛个巴子的，爷爷刚才问谁玩，都说不玩，现在爷爷要玩了，你个傻鸟――你、你是谁！？”　　蚯蚓话说到一半时，才发现陆宁根本不是他的同伴，立即大吃一惊，本能的问他是谁。　　陆宁懒得跟他说自己是谁，不等他反应过来，抬手一拳就狠狠打在了他太阳穴上。　　砰的一声，蚯蚓身子麻袋般飞起，重重撞在了墙壁上，反弹回来摔倒在地上时，已经深度昏迷了过去。　　“沙比，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自称爷爷。”　　陆宁轻蔑的笑了声时，看向了那边的俄国女人。　　俄国女人亲眼看到陆宁一拳，就把蚯蚓打飞了过去，呆愣了下后，接着就再次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脱口说出了几句的俄语。　　看来，她在紧张时，就会说母语。　　陆宁能听懂，大体意思是在问他是谁，求他别伤害她的女儿啥的。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是好人。”　　陆先生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他是个好人。　　因为他觉得，让他亲口说自己是好人，那就跟骂自己是沙比那样愚蠢。　　不过看在俄国女人很可怜的份上，陆先生倒是觉得，当个沙比也要比她幸福很多。　　抱着孩子的俄国女人，身子猛地一抖，脸上浮上了震惊的神色：陆宁在说那句话时，也是用俄语说的。　　俄国女人的反应，早就在陆宁预料中，冲他柔和的笑了笑说：“我不是俄国人，只是会说俄语罢了。”　　陆宁用俄语跟女人说话，就是觉得她可怜，想给她一些亲切感。　　冲女人笑了笑后，陆宁蹲了下来，开始给水暗影解绳子。　　水暗影这时候已经悠悠醒来了，正咬牙切骨的狠狠瞪着陆宁，看来被掐昏的滋味真不咋样。　　“我有些后悔打昏那个沙比了，真该让他享受一下。”　　感受到水暗影的不友好目光后，陆宁说出了真心话。　　水暗影的眼神，马上就温柔了起来，轻声说：“那是暴殄天物，助纣为虐。”　　“我没看出来，或许你这种女人，就该被那种男人收拾才行，我总是太善良了。”　　善良的陆先生，费劲的解着绳子：“捆的这么结实，都死扣了。”　　“那边有刀子。”　　水暗影下巴动了下，指向了陆宁背后。　　那儿有蚯蚓脱下来的衣服，腰带上还拴着一把短刀。　　陆宁回头看去，还没有看到刀子，就被一双眼睛所吸引：俄国女人怀中抱着的那个孩子，刚才一直紧紧盯着那把刀，眼神就像恶狼那般的冷酷，可怕。　　陆宁回头时，她马上就转移了目光。　　看来，她在打这把短刀的主意，说不定还想在拿到这把短刀后，找机会把陆宁干掉。　　不过陆宁不在意，无论谁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从懂事起就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欺负，也会有杀掉所有人的念头。　　“你还是个孩子，最好别接触这东西。”　　陆宁冲那个孩子笑了笑，拿起刀子，给水暗影割开了身上的绳子。　　“咦。”　　水暗影恢复自由后，先揉了揉有指痕的脖子，接着就惊咦了一声，看向了陆宁手里的刀子：“给我看看。”　　“一把刀子有啥好看的？”　　陆宁嘴里这样说着，把刀子递了过去：“你不会是想在再找机会刺我几刀吧？”　　“我还没有那么蠢，在这时候杀你。哼哼，再说了，就算我想杀你，可也得杀得了你才行。”　　水暗影轻哼几声，冲陆宁抛了个媚眼后，接过了那把刀子。　　这个女人，还没有完全逃离险境，就先动用她最得心应手的武器来招呼陆宁了。　　不过，陆宁马上就让她明白了什么才叫‘媚眼抛给瞎子’看。　　陆宁刚才拿起刀子时，还没有注意到这把刀有什么值得水暗影注意的地方，在递过去时才发现它的不同之处：“咦，四一式陆军军刀？”　　顾名思义，就像五四式手枪那样，四一式军刀代表着它是在四一年研制出来的。　　上世纪的四一年时，还是蒋某人统治华夏，辖下有一支亲信精锐陆军部队，当时士兵所配备的，就是这种四一式军刀。　　四一式军刀的最大特点，就是刀刃两面都有一道蛇形血槽，两面对称工整。　　不过，四一式军刀刚刚装备一年，还没有来得及推广，就因各种原因而停止了生产，所以传世不多，再加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能认出这种军刀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水暗影能发现四一式军刀的不同，那是因为她曾经在义父那儿看到过这样一把军刀。　　但她却没想到，陆宁竟然也能认出这种军刀，接过去随手晃了几下，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这是四一式军刀？”　　“喜欢研究兵器，几乎是每一个男人的爱好。”　　陆宁随口敷衍了一句，看向了蚯蚓，若有所思的说：“他怎么会有这种军刀？”　　“可能是从哪儿拣的吧。”　　水暗影说着站起来，走到蚯蚓面前打量了他几眼，慢慢蹲下来时，握着军刀的右手猛地一挥――蚯蚓的喉管就被隔断，血箭一般的窜了出来，溅了她满脸。　　“啊！”　　一直偷偷关注着这边的俄国女人，发出了一声低呼。　　可她怀里的孩子，眼中却迅速浮上兴奋的光芒。　　这个孩子杀过人。　　陆宁饶有兴趣的看了那个孩子一眼。　　在水暗影走到蚯蚓面前时，他就猜到这个女人要做什么了：陆先生只说她跟她干爹关系不纯洁，她就疯狗似的接连刺了他七八刀，更何况蚯蚓要把她上了呢？　　不过陆宁才不会管，就算水暗影把所有的蚯蚓都干掉，他也不会有一点意见的。　　有些人，活着本来就是个错误。　　水暗影抬手擦了把脸上的血，看着陆宁笑问：“我杀他，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你要是不趁机杀了他，我才会惊讶。”　　陆宁淡淡的说了句，走向门口。　　水暗影问道：“你去做什么？”　　陆宁回头：“当然是找到宋楚词，离开这儿了。怎么，你不会喜欢上这个地方，舍不得走了吧？”　　“如果能放火，我会一把火烧了这地方。”　　水暗影冷笑着，看向了那个俄国女人。　　俄国女人马上就感受到了危险，身子尽量蜷缩起来，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孩子。　　她女儿，则眼神凶狠的瞪着水暗影，张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喉咙里也发出了野兽低低的咆哮声。　　陆宁皱眉：“她们母女，已经够可怜的了。”　　“我怕她们会说出我们――不过，肯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水暗影犹豫了下，拿着刀子快步走出了欢乐谷。　　看着水暗影的背影，陆宁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了：那些正在做梦的蚯蚓们，没机会再醒来了。　　从俄国女人的遭遇不难看出，那些人该死。　　但从他们当前的生活环境来看，其实也是一些可怜人。　　“等、请等一下，好吗？”　　陆宁快要走出门口时，俄国女人忽然叫住了他。　　陆宁回头：“怎么，是不是想让我带你们走？你能不能等等？等我办完事后，再回来找你们。”　　陆宁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不，不，我不是求你带我走！”　　女人却飞快的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呆滞的感激神色。　　长时间生活在这种非人的环境下，她的感激神经早就麻木了。　　“那是想我帮你做什么？”　　陆宁有些奇怪。　　女人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孩子推了出来。　　“瓦奥，瓦奥！”　　那孩子却不肯离开她的怀抱，挣扎着，尖叫着。　　“卡秋莎！”　　俄国女人猛地抬手，狠狠给了孩子一耳光。　　叫卡秋莎的孩子被打懵了，呆呆的望着母亲。　　女人一把将卡秋莎抱在怀中，嘴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却没有泪水淌下：“卡秋莎，我的卡秋莎，原谅妈妈，亲爱的！”　　看着女人呜咽着亲吻女儿，陆宁心里非常难受。　　他已经看得出，这个女人在哭，但却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更知道女人为什么要打女儿。　　女人低低的呜咽着，在卡秋莎耳边快速的说着什么。　　开始时，卡秋莎还拼命的摇头。　　女人急得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腿，声音很响。　　陆宁这才发觉，她的腿没有一丝反应。　　慢慢地，卡秋莎不再叫了，安静了下来，伏在母亲怀中看着陆宁的眼神中，也没有了那种野兽般的暴戾，看来她理解了母亲的苦衷。　　女人这才长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抬手拢了下垂下来的发丝，对陆宁说：“尊敬的先生，能不能请您坐下来，我想跟您说说话。”　　陆宁发现，女人坐直了身子时，竟然隐隐带有一股子军人的气质、　　想了想，陆宁走过去，盘膝坐在了女人面前。　　“这儿没有咖啡，只能请您喝水了。”　　女人轻轻拍了拍卡秋莎，示意她去端水。　　卡秋莎听话的站起来，从角落中拿出一个黑陶瓦罐，双手捧着来到了陆宁面前。　　“卡秋莎，跪下。”　　女人声音平静的说。　　卡秋莎犹豫了下，缓缓屈膝跪在了陆宁面前，额头触地，双手高高举起了那个瓦罐。　　瓦罐内装着可以饮用的清水。　　陆宁没有让卡秋莎起来说话，因为他很明白如果客气的话，女人会感到不安。　　他更没有嫌弃瓦罐是脏兮兮的，接过来大大喝了几口，竖起大拇指用俄语说道：“夫人，水很甜，比美酒还要好喝――我该怎么称呼你？”　　“谢谢，尊敬的先生。”　　听陆宁称呼她为夫人时，女人明显愣了下，眼里随即浮上更加明显的感激神色，低声说：“您就叫我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