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猛地回头看去。 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却听到了卡秋莎那熟悉的呼吸声。 就像说话的声音那样,每个人的呼吸声也不同的,就像水暗影那女人在喘气时,都带着嚣张,好像最好拥有一个河马的鼻子,把所有新鲜空气都吸进自己肺里。 卡秋莎的呼吸声,就像懦弱的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始终保持着小心翼翼,一看事情有什么不对,呼吸就会暂停。 “卡秋莎,你没――吓死我了!” 陆宁反手抓住木筏,稍微借力就像一条窜出水面的剑鱼那样,跳在上面后猛地一把将卡秋莎抱在了怀里,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低头在她脸上狠狠吻了几下。 捧起她的脸,陆宁的嗓音沙哑:“记住,以后跟我在一起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你都要站在我后面!” 陆宁认识卡秋莎的才数十个小时,这个被正常人看到后肯定会视为怪物的女孩子,在他心里却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 相依为命。 当卡秋莎语气生硬的说出这个成语后,陆宁就觉得心中最软的地方疼了一下。 陆先生从来都很少动感情,比方他跟宋楚词、水暗影之间产生过那么多次的交集,可从没有被那俩女人感动过。 而且在燕子哀求他带走卡秋莎时,也只是出于男人本质上的原则,或者说是责任,更跟感情无关。 可就是因为卡秋莎那句认真的相依为命,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打动了陆宁的心,让他潜意识内发誓,一定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给她正常的生活,人生。 在那一刻起,陆宁实际上已经把卡秋莎当做了妹妹。 天底下,又有几个不心疼妹妹的哥哥? 尤其是刚才卡秋莎明明怕某些东西怕的要死,还是义无反顾的主动扑击出后,陆宁也能明确感受到:她就像保护她最亲的人那样,去做她该做的事。 所以,当黑暗中的战斗结束,卡秋莎却忽然消失后,陆宁才会那么焦急,甚至害怕。 所以,当卡秋莎忽然出现后,从来没有正经过的陆宁,才会这样狂喜,抱着她狠狠吻了几下,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都有些想哭的冲动。 或许,他是真流泪了,只是黑暗中看不到。 就像谁都看不到卡秋莎此时脸上,攸地浮上的红晕,全身的鲜血,在被陆宁抱住亲吻后,用最快的速度上行,使她感觉头晕目眩,就像恐惧到极点那样,牙齿又开始格格打颤,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忽然觉得怀里的卡秋莎身子很烫后,陆宁心中一慌张,赶紧捧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急声问道:“卡秋莎,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哪儿?不要紧吧?别怕,别怕,我们这就回去!” 陆宁执意要来到这儿,就是为了带走宋楚词。 但这时候,他却宁愿不管宋楚词,只想带着卡秋莎迅速离开,永远不会再来――不知不觉中,卡秋莎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比宋楚词要重了。 “瓦奥,瓦奥!” 卡秋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张嘴瓦奥瓦奥的大叫起来。 叫声中带着呜咽,更多的却是无法描述的激动,本来僵硬的身体瞬间复活,猛地一把抱住陆宁,使出所有的力气尖叫着。 陆宁楞了下,不知道卡秋莎怎么了。 “陆――宁,陆宁!” 卡秋莎喊出了陆宁的名字,猛地把他扑倒在木筏上,就像狂风暴雨般的吻向了他脸上,身上,全身仍在急促颤抖着。 狂吻陆宁,是卡秋莎当前所知道的最能表达她激动、狂喜等心情的方式。 卡秋莎近乎于疯狂的有力动作,让陆宁提着的心攸地放下,这才确定她没事。 被她吻的很痒,陆宁抬手挡住她的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黑暗中格外的响亮,所有的阴邪之气,仿佛都被这笑声给狠狠的击碎,充满了看不到的阳光,不断在深邃的水道中回荡。 受到他的感染,卡秋莎也开始大笑。 只是她的笑声很尖,有些刺耳――十八年来,她从没有像正常人那样大声笑过,这种抒发内心喜悦的方式,对她来说相当陌生。 不过卡秋莎的模仿能力,却是相当超强的,就在陆宁觉得耳朵被她的笑声刺的有些痒,想要跟她说什么时,她的笑声逐渐改变。 银铃般的笑声。 陆宁还真没想到,卡秋莎的嗓音原来是这样的好听,清脆,干爽,阳光。 她身体里积攒了十八年的邪气,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全部释放出来:自打这一刻起时,卡秋莎人性的本质,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只是她笑到后来时,却又变成了哭声。 陆宁闭上了嘴,坐起来把她揽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卡秋莎的哭声渐渐停止,一动不动的依偎在他怀里,乖巧的就像一只小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宁才轻声问道:“刚才,你去哪儿了?” 卡秋莎抬起头,碧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荧光,语气仍旧生硬的说:“水、水下,木筏下,我咬死了它――它抱着我,把我拽到了水下,我挣、解开。” 陆宁这才知道,原来她落水后,恰好滑到了木筏下面,所以才无法透出水面。 更知道她说的虽然简单,可实际情况肯定很凶险,很可能她在咬死那个东西后,她也昏了过去,要不然刚才在陆宁大喊她的名字时,她不会不答应。 “幸好你的水性很不错。” 陆宁拍了拍她后背,想了想才又低声问道:“现在,能告诉我那是些什么东西了吗?” 刚才那番激战中,陆宁用撑杆至少刺死了七八个,它们的尸体现在还浮在水面上,摸上去的滑腻腻的,就像剥了皮的猪肉那样,只是没有光源,看不到它们的样子。 陆宁最多能感觉到,它们有四肢,跟正常人一样的四肢。 没有跟那些可怕生物厮杀之前,卡秋莎是真不敢说的。 哪怕现在那些怪物已经暂时退走,她在陆宁身上,又感觉到了最渴望的关心,但还还是不敢轻易说出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觉得不好,那就不要说了。” 陆宁不想勉强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陆宁。” 卡秋莎好像喜欢陆宁的名字,犹豫片刻后才说:“它、它们应该是人,但、但又不是人。” 她这句话相当矛盾,陆宁没有着急追问,只是静静的听着。 正如陆宁刚才在水里摸到的那样,这些东西都有着正常人一样的四肢,可它们还有着一条蜥蜴的尾巴,粗壮。 它们的皮肤没有汗毛孔,就像涂上了一层滑腻腻的油脂那样,非常适合在水中游行,就像鱼儿那样。 但这些并不是最让卡秋莎害怕的。 让她害怕的是,这些怪物没有脖子,枣核形的脑袋,就像直接墩在身子上,滑溜溜的脑袋上,没有包括眼睫毛在内的任何毛发,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唇。 它们该长鼻子的部位,只有两个黑窟窿,没有嘴唇就会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如果说它们的长相,还不足以吓倒卡秋莎(毕竟很多蚯蚓的样子也很丑陋)的话,可它们最喜欢吃的东西,却是…… “是小、小孩子。” 卡秋莎身子又在打颤,恐惧的气息,在黑暗中弥漫开来:“好几次,我都亲眼看到,十几个这样的东西,在争抢着撕咬一个小孩、孩子。” 陆宁没有再问什么,抱着卡秋莎的胳膊,稍稍用了下力。 他不知道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哪儿有小孩子供那些怪物吃,可他相信卡秋莎说的这些话。 怪物,的确是些可怕的怪物,就像外界科幻电影中那些异形。 他更知道,别看现在人类文明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但在这颗星球上,仍然有很多地方都是人类的禁区,生活着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物。 比方在很久之前,美国的谷歌就在南极拍到了高达几十米的未知生物――那是一种长着抹香鲸一样的脑袋,人类的上肢,鱼儿一样的下肢(谷歌的确发布过这个照片,初步怀疑是日本科学家在南极生物试验的失败品,名字的第一个字母以N字打头)。 还有更加神秘的天蛾人(1967年西弗吉尼亚州的一座大桥发生断裂,造成36人死亡,传说这次事件是天蛾人造成。而且所有见过天蛾人的人,在事后半年或是自杀身亡,或是精神异常,多达100多人。) 既然有那么多神秘的未知生物,那么在以‘神秘、危险’著称的罗布泊内,出现这种长尾巴的怪物,也是很正常的。 或许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些生物是跟某些人同处一个黑暗世界,从刚才听到哨声的反应来看,它们都是供人驱使的。 它们虽然神秘,但相比起能驱使它们的人来说,又算不了什么了。 不过陆宁那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感,却小了很多,因为他曾经亲眼看到过,一个高大的人抱走了宋楚词,而且那个人还能用刀――很凌厉异常的刀! 唯有处在文明社会的人,陆宁的同类,才会用刀,才会‘圈养’那些蚯蚓。 只要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是跟陆宁一样的文明人,他好像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卡秋莎,你说我们……” 陆宁再次拍了拍卡秋莎后背,随意抬起头来想问问她还要不要再往前走时,目光就是一凝,闭上了嘴巴。 趴在他怀中的卡秋莎,明显察觉出了什么,慢慢的回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一个红点。 红点很远,也很模糊,不过却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在漆黑漆黑的黑暗世界内,刚跟一群未知生物激战过后,忽然又看到了一个红点,卡秋莎神经猛地绷紧:“那、那是什么?” “应该灯笼。” 陆宁的双眼中,映着淡淡的红点:“吸引我们过去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