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当然得走。 在没有找到回忆之前,他不想跟任何不认识的美女套近乎。 他可是有老婆的人了——在俄罗斯有个卡秋莎,在华夏据说还有个叫水暗影的。 如果刚才他真像那位美女用双眸所暗示的那样,把她横抱在怀里……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号称全球最大新闻生产基地的城市,相信用不了十分钟,这段视频就会出现在网络上。 卡秋莎看了或许不会生气,可他在华夏那个姓水的老婆呢? 东方女人在这方面可是很传统的,肯定无法接受他堂而皇之出轨的现实,等他回去后,就会跟他搞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那样,他会被搞得焦头烂额的。 所以就算陆宁很想抱起水暗影,最好是马上去酒店开个房间(现在他对美女没有丝毫抵抗力,稍微有点姿色的敢撩拨他,他就会半推半就),但考虑到不良的影响,他只能无视了她。 “那个美女是谁,你认识吗?” 警车驶出几条街道后,陆宁终于憋不住地问道。 “不认识。” 格林德的回答,让陆宁有些失望:“不过我能看出她认识毛驴,要不然也不劫警察的枪,威胁他们放过我们了。” 格林德又说:“而且,她好像还认识那个假扮您的人,曾经喊过他的名字。” “假扮我的人,叫什么名字?” 陆宁问。 “好像姓郭吧,具体叫什么,我还真没听清楚,刚才可是很紧张的。” 格林德讪讪的回答。 “嗯,在那种情况下害怕也不是丢人的事。” 陆宁很体贴的说了句,低头看向了毛驴。 毛驴蜷缩在座椅上,已经睡着了,就像个孩子那样。 在跟格林德逃亡的这大半天内,毛驴的表现要比很多男人还要有骨气。 尤其是最后不愿意连累格林德,独自走到街道上受死的行为,更是感动了很多人。 但陆宁出现后,表现比男人还要男人的毛驴,就把脑袋藏在他怀里,全身都瑟瑟发抖,丝毫不掩饰它的惊惧,跟那会儿的表现判若两狗。 或许,唯有在陆宁面前,毛驴才会表现出它怯懦的一面。 它也有理由,有资格去软弱。 因为它很清楚只要在大哥面前,就再也没有谁能伤害它了——既然是这样,那它为什么还非得咬着牙的逞英雄? 大哥曾经说过,咬牙逞英雄的都是傻瓜。 毛驴不愿当傻瓜,它只想当一条幸福的土狗,就像在唐王时那样,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跑到大哥卧室内,拿舌头給他洗脸,催他起床做饭,然后兄弟俩人骑着三轮车,去送快递。 陆宁送快递的那段日子,对于毛驴来说是最幸福的岁月了,比呆在二哥身边,还要自在很多。 毛驴所希望的好日子,很快随着陆宁的回来,而回来了。 车子停在了郊外的一座小山下,距离市中心大约三公里左右,站在最高处,能看到很远处好像银带那样蜿蜒流向远方的泰晤士河。 车门刚一打开时,毛驴就醒了,抢先跳了下去,抬起后腿先痛痛快快洒了泡尿后,就围着大哥俩人欢快的转了起来。 当然了,它肯定很纳闷:在它从大哥两条腿子中间钻来钻去时,陆宁为啥没像以往那样抬脚踢它的屁股,骂它滚蛋。 而且它肯定能看出,大哥的形象气质都有了较大的改变,要不是那种熟悉的气息,它或许真不敢确定这就是大哥了。 “我失忆了。” 陆宁看着毛驴,好像很随意的说道。 毛驴再聪明,也搞不懂失忆是啥意思,只是看出大哥不想跟它玩踹屁股的游戏后,就有些意兴阑珊的跑到别处玩耍去了。 “什么?” 正向外拿烟的格林德,愣住了。 “我失忆了。” 陆宁屈膝蹲在一块石头上,从格林德的手中拿过一颗烟,叼在嘴上点燃后,才说:“三个月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陆、陆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 格林德喃喃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他已经相信了。 陆宁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拿这个话题,来跟他一条‘丧家之犬’开玩笑。 “你仔细想想咱们在纽约大酒店见面时的情景,你就该看出我不是在开玩笑了。” 陆宁笑着弹了下烟灰,淡淡的说:“格林德,你对我的以前了解多少?” “不、不是太多。” 格林德深吸了一口气后,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但肯定比我知道的要多。” 陆宁吸了口烟,说:“说说吧,说的越详细越好。” 其实格林德也没说错,他所知道的那些,早在纽约大酒店时,就被陆宁套走了。 现在再让他说,他也不会说出更多。 不过看在陆宁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迫切的希望,格林德只好绞尽脑汁的去想,甚至去推理。 五年前,陆宁有个叫昆仑的兄弟,俩人合伙在国际道上,创下了盗圣的名头,直到现在江湖上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毫无疑问,像陆先生这种有些小虚荣心的家伙,其实很很喜欢听自己那些光辉传说的,要不然也不会不厌其烦的,让格林德肯定他确实做过那些大事儿。 这让格林德有些哭笑不得,看出他很有虚荣心后,索性添油加醋起来,说什么当年陆先生要盗走某富豪的白玉小美人,提前三天就给主人留了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一段话: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也真难为格林德一个老外,能牢记住古龙大师所著《楚留香》中的这段经典台词,并恬不知耻的用它来恭维陆先生。 前面早就说过了,陆先生只是忘记了他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那些人,却没有忘记在书本上读过的一些名句,要不然也不会总‘妙手偶得’一两首绝句了。 所以呢,当格林德把描写盗帅楚留香的这段话,来恭维他时,他还是很清楚的,可却假装不知道,只是拿捏出一副恶心的向往样子,双手轻轻鼓掌,大赞自己的文化功底很有深度。 脸有些发烫的格林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后,话锋一转,开始讲述陆宁跟昆仑反目成仇的心伤经历。 毫无疑问,格林德能知道这些,就是因为此前他奉花小妖之命,满世界的搜寻陆宁下落时,听别人说过的,真实性不大。 陆宁跟昆仑的分道扬镳,除了山羊外,几乎没谁知道真相。 江湖上传言,盗圣分家也是因为分赃不均。 “唉,就为了一些黄白之物,我就跟昆仑翻脸了——格林德,你觉得我不像那种视金钱为粪土的人吗?” 陆宁不胜唏嘘过后,很认真的问格林德。 “话说,你还真不像。” 格林德苦笑一声,说:“你第三次刺杀小姐时——” 说到主子时,格林德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语气轻松的说:“小姐让我放你走时,你顺手偷走了我刚买的金表还不算,又跑我家里,把我媳妇的底裤也都偷走了……” “我靠,我会那样无耻,连女人的底裤都偷!” 陆宁很气愤,抬手在格林德后脑勺上抽了下后,才问:“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你就回到了唐王老家,认识了宋楚词、林舞儿还有商御卿。” 格林德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陆宁回到唐王后,认识了哪些人,又做了哪些事,格林德吹嘘的那些更加离谱,无非就是陆先生虎躯一震,浑身散发出了王霸之气,让那些美女哭着喊着的都靠上来罢了。 毫无疑问,陆宁也很喜欢听。 一直缠着格林德说到太阳落山,寒风乍起后,他仍旧一副兴犹未尽的意思。 要不是毛驴在旁边锥锥的叫着,提醒他是不是该找地方大吃一顿了,估计他得让格林德从头到尾的再给他说一遍。 “吃饭慌啥呢?还没说完正事呢。” 陆宁抬手把毛驴从怀里推出去后,总算转移了话题:“格林德,说说你吧,你又怎么个一言难尽了?嚯嚯,看你很狼狈的样子,不会是被你的主子给赶出来了吧?” “陆先生,你倒是一说一个准。” 格林德苦笑着点头。 “这也没什什么,因为我没有按照你主子的计划帮她做事,而你又知道的太多了。” 陆宁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淡淡的说:“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你主子开恩了。” 格林德用力抿了下嘴角,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忽然问道:“陆先生,如果你是我们小姐,你会不会这样对我?” 陆宁想都没想,就回答:“不会。” 格林德目光一闪,问道:“真不会?” “假的。” 陆宁屈指一弹,烟头飞了出去,懒洋洋的站了起来:“走吧,还真有些饿了。” “陆先生,我现在除了跟着你,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格林德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开始有些发颤了。 “好啊,那就跟我走吧。” 陆宁看似很随意的说着,迈步走下小山。 “陆先生,我是认真的,请您能理解一个走投无路之人此时的心情。” 格林德急急的跟了上来。 陆宁停步转身,看着他说:“我看过你跟毛驴逃亡的视频。” 格林德一呆,不明所以:“陆先生,您——” “你刚才也跟我说了,毛驴是我的兄弟。你看,像我这么有素质的人,会拒绝一个救过我兄弟的人,在走投无路下跟着我混吗?” 陆宁笑了:“不过,以后就别再陆先生陆先生的叫了,看在我比你大几岁的份上,你就喊我宁哥好了。” 格林德今年都三十六了,比陆宁可是大了好多,可人家在说比他大好几岁时的样子,就像真比他好几岁。 语气真诚的更是让格林德无法拒绝,甚至都把他感动的虎目含泪了:“是,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