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你、你怎么来了?” 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人走进来后,林舞儿还没有说话,坐在她旁边的沈玉如,登时愣住。 沈玉海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后自然变成了最像纨绔的纨绔子弟,只是沈家的地位实在不够看,所以他也只能在普通老百姓跟前充老大。 直到后来沈玉如嫁给了林东海――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着沈玉如成为东海集团的老板娘,沈玉海的身份地位也发生了质的变化,一跃成为了‘上流人士’。 林东海没出事前,沈玉海就仗着‘国舅’的身份,在东海集团内担任了副总,每天纸醉金迷的小日子,好不逍遥。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林东海好好的,沈玉海绝不敢生出要把他取而代之的念头:这人虽然不学无术,却有几分小聪明。 但后来林东海意外变成植物人后,沈玉海那颗心就不安顿了,马上就在暗中展开了积极的活动――恰好,燕春来正想培植一个人,来打击跟陆宁有兄弟关系的林舞儿,所以就选中了他。 燕春来过生日那天,如果不是陆宁及时出现,用实际行动狠狠抽了沈玉海一记耳光,相信也轮不到楼宇湘来谋取东海集团,早就姓沈了。 沈玉海被陆宁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他暗中培植的势力,也全部被清理出了东海集团。 至于他本人――沈玉如这个当姐姐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是在想到他时,有些黯然神伤,觉得自己既对不起娘家,也对不起丈夫。 沈玉如希望,有一天她能当和事佬,把沈玉海、林舞儿叫到一起,大家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谈,毕竟都是她的亲人,她不想双方闹得太僵。 只是还没有等她付诸行动,沈玉海今儿忽然出现了。 以一副相当潇洒、飘扬傲然的样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缓步走进了会议室内。 就像没听到姐姐喊自己那样,沈玉海只是轻飘飘看了眼林舞儿,阴恻恻的笑了下,就快步走到楼宇湘面前,双手贴在腿根,弯腰恭声说道:“楼总。” “沈总,别客气,坐下吧。” 楼宇湘淡淡的笑着,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空位。 “是。” 沈玉海点头后,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一点平时浪荡的嘴脸样子也没有,让沈玉如看上去很陌生:“玉海,你怎么会――” “小妈,别说了。” 林舞儿打断了沈玉如的话,看着楼宇湘淡淡的问道:“他,就是要跟我签字的那个人吧?” 楼宇湘笑了,动作慵懒却又风姿万千的扭了下小蛮腰:“我来给林总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沈总是东海集团明珠分公司的总经理。以后,就由他来负责这边的业务。我相信,依着沈总的能力,他肯定能把分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沈玉如这才如梦初醒,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尖声叫道:“玉海,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玉海双眼一翻,嗤笑着反问:“我怎样了?” “你、你要帮她,来对付你的亲姐姐?” 因为太过气愤的原因,沈玉如全身都在发抖,俏脸通红。 沈玉海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姐,我只是帝皇集团旗下的一名分公司老总,无论楼总把我安排在哪儿,我都会尽心尽力的工作,谈不上对付谁的。你这样说,我一点也不明白的。” “玉海,你、你太混蛋――” 沈玉如正要再说什么,沈玉海却猛地抬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阴骘的笑道:“我混蛋?哈,咱们俩之间,也不知道谁才是混蛋,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娘家人!嘿嘿,怪不得老人们总是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果然是这样。好,你说我混蛋,那我问你,一年前我被人肆意羞辱打击时,你在哪儿?” “那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沈玉如也怒了,抬手指着沈玉海的鼻子:“那时候,在公司做你的副总多好?怕什么,你要联合外人来谋取舞儿的产业?受到羞辱?活该!” 面对沈玉如的指责,沈玉海只是冷笑,懒得回口。 “玉海,你不但混蛋,你还傻啊你。” 沈玉如用力咬了下嘴唇,才逼着自己不会流泪,低声说:“你根本没有看出,你现在被人家当做傀儡来用,还沾沾自喜的。我敢说,人家利用你彻底掌控东海集团后,就会被踢到一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还要再劝,脸色阴沉的楼宇湘却说话了:“林夫人,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你这是摆着指桑骂槐,就差明说是我……” “咳。” 林舞儿用一声咳嗽,打断了楼宇湘的假惺惺,看都没看她一眼,对沈玉海说:“沈总,既然你是东海集团股权转让的负责人,那么就请你签字吧。” 反正东海集团已经被人吞了,至于是被谁吞下去的――这个问题对于林舞儿来说,貌似并不是太重要。 她不想再看楼宇湘那副‘大局在握’,还假惺惺的嘴脸,只想赶紧离开这儿,最好一辈子都不再跟这些人打交道。 楼宇湘还是第一次,在公主场合被人无视,双眸微微眯起,看向了林舞儿。 林舞儿也看向了她,目光平静,毫不退缩。 这就斗上了,就像斗鸡那样,两个女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谁都不肯挪开。 会议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 现场那么多人都看着林舞儿、楼宇湘俩人‘斗眼’,没有谁敢擅自说话,却能明显感觉到有看不见的杀气,从俩人的目光中不断释放出来。 除了女孩子最后的傲气外,林舞儿是一无所有,她没理由在跟巧取豪夺她全部的仇人对视时,有丝毫的退缩。 楼宇湘呢? 她却没觉得把谋取东海集团当回事:商场上嘛,从来都信奉‘成王败寇’的法则,没有对错之分。 所以她才不会因此就对林舞儿心生愧疚,只会因为这孩子的无礼挑衅而生气,让她无比的愤怒,决定要用犀利如刀的目光,把对手最后一丝勇气也给打残。 隔着一张桌子,两个人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谁也不肯眨眼,更不会率先挪开目光,仿佛东海集团的归属,就是有本次对视来决定的。 两个人在相互敌视对方时,时间超过两分钟后就会感觉很累,盼着忽然有声大响传来,然后再借此机会装作被吓了一跳,就赶紧眨眼了。 楼宇湘就这样渴望――更有些后悔,不该用这种浅薄的方式,来跟一个失去所有的可怜人较劲:人家除了傲气(或者说是最后的尊严)之外,就一无所有了,能不拼上命的跟她‘鏖战’? 可偏偏,不管是林林,还是沈玉海,都不敢出声,生怕会弄出一点点的声响,打搅到楼总,会惹她勃然大怒,所以嘴巴闭的那叫一个紧。 这些废物,难道没看到我快坚持不住了吗? 就在楼宇湘眼珠子都开始僵硬,眼角不住的突突跳时,沈玉如说话了:“舞儿,别……我们该走了。” 是啊,你该走了。 你都一败涂地了,不走还留在这儿干啥呢――楼宇湘紧绷着的眼角,攸地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在本次的‘鏖战’中,她再次挥刀把林舞儿斩于了马下。 果然,林舞儿轻轻吐了口长气后,垂下了眼帘。 会议室内的压抑气氛,一下子就得到了缓解,好几个人都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 楼宇湘傲然一笑,又盯着林舞儿看了片刻,才眨巴了下眼睛,看向了沈玉海。 沈玉海抬手擦了擦有些冒汗的额头,拿过了股权转让合同,粗粗看了几眼后,在上面刷刷刷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是一式四份,林舞儿、代表帝皇集团的沈玉海,明珠公证部门,还有某律师事务所,人手一份。 从沈玉海签上字的这一刻起,东海集团就算正式消失了。 “走吧。” 林舞儿拿着自己的那份合同,站起来时,却听楼宇湘说:“沈总,这位是神通快递的宋楚词宋总,也是帝皇集团明珠分公司的大股东,你们两个认识一下吧。” 帝皇集团跟神通快递一起‘分享’东海集团这事,楼宇湘实在没必要当着林舞儿的面说出来。 她现在故意说出来,不次于再在林舞儿身上恶狠狠踏上一脚:你跟宋楚词,不都算是陆宁的女朋友吗? 现在陆宁死了,就连宋楚词都来欺负你,我这个外人谋取你的产业,又有什么不对劲呢? 林舞儿嘴角剧烈抽了下时,就听宋楚词说:“沈总,您好,我是宋楚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就在沈玉海矜持的笑着,向宋楚词伸出手时,林舞儿快步走向了会议室门口。 不得不承认,宋楚词的加入,给林舞儿造成了更沉痛的打击。 她很想哭,找个没人地方的角落,哭个撕心裂肺。 但现在她绝不能哭,哪怕她已经一无所有,也必须得昂起下巴。 “这是神通快递的张良华,张副总。以后,就由他来负责――” 关上的房门,就像一把刀子那样,切断了宋楚词的话。 却搁不住有掌声,从门缝中隐隐传来。 今天,是楼宇湘等人欢庆的好日子,也是林舞儿命运的转折点。 东海集团资金断裂破产后,林舞儿的别墅,车子啥的,都已经被银行抵押还债。 连沈玉如的首饰,名牌包包都拿出来典当了,才好不容易补上了缺口。 林舞儿,现在是一无所有。 早在前天,她就已经把林东海‘转移’到了明珠郊外的一座平民小区内。 从踏出会议室后,林舞儿所考虑的不再是夺回东海集团,而是每个月必须缴纳的五千块钱房租。 会议室外的走廊中,站了还多人。 没有人说话,都静静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