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郡主眉目如画,明艳不可方物,风姿倾城,而且举手投足前,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纵然她年纪不大,却自然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威仪。 她淡淡的一道威胁,就足以让方姨娘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险些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吞了下口水,才小心翼翼的道:“郡主教训我们四小姐,是我们四小姐的福气,不过,做错事应当受罚的二小姐,还没有得到教训。” 华云郡主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僵滞。啥?这贱妇的意思,貌似在说她打错了人,可是她是郡主耶,她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五皇子府的嬷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狠狠抖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但是,她到底是深悉华云郡主的脾性,马上表情又恢复如故。 “哼!” 果然,不出嬷嬷所料,华云郡主很快就冷哼一声,听得出相当愤怒。 方姨娘一听,简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自己明明都己经说得很委婉了,并没有直指华云郡主的错误,为什么还会惹怒了她? “本郡主要教训谁,还要听你这贱妇的不成,来呀,掌嘴!” 随着恼羞成怒的华云郡主一声令下,那位嬷嬷麻利的动手,又是一顿耳光抽得方姨娘脸肿得像猪头。 嬷嬷边抽,眼神里还有深切的同情。若是方姨娘只说前半截,华云郡主就算明白打错了人,也不致迁怒到她身上,可是她的后半截话等于直指华云郡主之错,那么,以郡主的性子,必然是将错就错,宁可暂时放过钟二小姐了。 方姨娘到底比女儿聪明,等华云郡主拂袖而去,她爬过去抱住昏迷不醒的女儿时,才想明白,又悔之不迭。 钟丽婷被吓破了胆,醒来,眼没睁就叫:“不要打我,我错了!” “没人打你,婷儿不怕,是为娘啊。”方姨娘情急之下,都忘了一直告诫女儿不要母女相称。 等钟丽婷闻声清醒之后,定睛看向亲娘,眼里涌现的惊惧顿时被憎恨淹没,那陌生的眼神看得方姨娘遍体生凉。 若不是亲娘是个妾,自己又何至于受今天这场屈辱,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姨娘养的吗? 这一刻,钟丽婷恨不得早就亲娘死掉了! “婷儿,也是你叫的?” 散落的发丝被血糊了大半张脸的钟丽婷,在发丝间露出的两只眼睛,再无平时的妩媚,充斥着无尽的怨毒,声音更是暴怒得像是要吃人。 方姨娘一愣,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抱着女儿的胳膊顿时绵软无力,一个没抱稳,让钟丽婷的身体落地,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在地上。 “唉唷”一声惨叫,钟丽婷眼也红了,想也没想,抡起手臂就给了方姨娘一记耳光,抽得方姨娘本就又红又肿的嘴流血。 方姨娘捂着脸,一脸绝望的打量着性情大变的女儿,手指着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全身也抖得像是打摆子。 钟丽婷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水芙色茉莉花开锦缎长袄,看着袄边角镶的雪白兔毛染了血,又拨开糊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痛苦扭曲的脸。此时,再看着方姨娘,她一点悔过之心也没有,恶绝的斥道:“别拿手指着本小姐,否则,剁了你的手指头!” 方姨娘本己伤心欲绝,恨不得死了算了。只是,在触及女儿被打得口鼻冒血的脸时,心头蓦的一软。 于女儿总归是有亏欠,尤其是来到京城之后,眼看着女儿头顶个庶字,在府里就连个嫡出的望门寡姐姐也比不上,方姨娘的愧疚就越发强烈,不由改了到嘴边的话:“四小姐,是婢妾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以后不会了。” 亲娘的退让,没有让钟丽婷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仅漠然看了亲娘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投向门外,那里已经看不见华云郡主,可是她眸底深处仍有深深的忌惮,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那恨,却不是冲着华云郡主! “都是二姐那个阴险恶毒的贱人害的我,今日之唇,我必要她百倍偿还!”被打肿了嘴巴,说话有些含浑不清的钟丽婷,从牙缝里挤出这一番话来,形色狰狞,看上去活像厉鬼,哪还有半分平时的秀美。 方姨娘看得越发心痛,深有同感的说:“四小姐说得不错,今天华云郡主分明就是来找她的,可是她称病不出,累得四小姐出来替她受罪。” “还不是你这蠢货,说什么可是趁机结识五皇子府的人。”钟丽婷没好气的呛了一句,完全不想在姜氏院中的丫环去通知她出来接待客人时,她一口就答应,根本就没跟方姨娘商量过。 到了现在,方姨娘自然不会跟女儿争辩,只是默然垂头。 钟丽婷一口气憋着,出了门,也不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杀向紫苑。 紫苑里,苏蕙还没得到消息,抱着暖手炉,偎在窗下的摇椅里,叫玉钏弄来好几样精致的点心,一碟碟地摆在旁边的镶大理石的楠木小几上,她一口杏仁奶羹,一口点心,吃得好不惬意。 外面不知何是下起了小雪粒,打在屋顶上“叮叮”作响,苏蕙一手捧着暖手炉,一手徐徐舀了一勺在嘴里,明明是甜的,却渐渐地觉得索然无味。 不知何时,她的眼前浮现出林煜的影子,就一直不停的在眼前晃动。此刻,她才明白,林煜已走进她的心底深处,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子。 林煜,你有没在想我呢?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也不过才刚刚走,为什么我像隔了好几年,那么想你呢? 坐在旁边小杌上的玉钏,膝上搁着针线箩,她正准备做个香囊,这时见苏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奇怪地问道:“小姐,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不如直接说我发呆好了。”苏蕙懒洋洋的说,目光瞟向窗外,只见窗子外面的雪粒越下越密集,叹了口气不说话,恹恹欲睡。 玉钏将窗子关起来以免风雪卷进来,又去拿了一床薄被过来,给苏蕙搭在身上。就听到院子门被大力撞开,“砰”的发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