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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血洗

   在这家开在感染者区的特殊孤儿院里,我碰到了一个还算有趣的小孩子,他总是这么跟我说。   “罗亚叔叔,总有一天我也想离开这里,像你和拉菲妈妈一样成为一个游医,帮助很多人。”   像他这样的孩子,还能抱有这样的梦想,我属实感到有些欣慰,如果他不叫我叔叔就好了,我长得真的很显老吗?   但现在孤儿院的情况并不算乐观,有个孩子高烧不退,蜷缩着瘦小的身子,大喊着疼,这是矿石病发作的迹象。   如果有人无法承受这种痛苦,那么他们将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而那些能够坚持下来的人,则会面临感染症状进一步恶化的风险。   幸运的是,我在车上存放了几支矿石病抑制剂,原本是为了应对一些病人的紧急需求而准备的,但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大用场。   为了确保车上物品的安全,我佯装离开聚落,然后在深夜时分,悄悄来到感染者隔离区边缘,割开一道大口子,将车开了进来,做了点伪装,将车藏匿其中。这个提前做好的准备如今终于发挥了作用。   没过多久,我顺利取回了矿石病抑制剂,并将其注入那个孩子体内。他的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至少目前状况已经稳定下来,我也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拉菲女士需要去照顾其他孩子,便托付我照看眼前的这个孩子。   我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欣然接受了这份任务。   “罗亚叔叔,你会唱歌吗?能不能给我唱一首啊,拉菲妈妈不会唱歌,别的朋友也不会唱歌,我现在想听别人唱歌。”那个孩子张着眼睛,虚弱的扯着我的袖子,在我怀里撒娇,我到现在还记得这个画面。   我还是蛮喜欢小孩子的,正好我也会唱一首,一首好像是我的母亲给我唱的歌。我的脑子里原本只有个印象,但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我补全了这首歌,每天晚上都会唱好几遍。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轻声的给他歌唱了起来。   “飞吧,飞吧,梦中的巨龙,飞向天空,带来希望。   “睡吧,睡吧,巨龙上的人,安静沉睡,化作芒星。”   “飞吧,飞吧,纯白的梦想,梦该实现,而非朽烂。”   “醒吧,醒吧,不该睡的人,生命不该沉睡,旅途未尽。”   唱着,唱着,怀中那个孩子也轻声地跟着我歌唱起来。他的声音清脆而稚嫩,如同天籁之音。我的声音与他的童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尚未完成的美好蓝图,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就在这时,拉菲女士回来了。她听到我们的歌声,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你的歌声真好听,能不能教教全院的孩子这首歌?”   我欣然答应,因为我知道这对于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来说,音乐可能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丝温暖。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始教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唱歌。他们认真地学习每一个音符,用纯真的嗓音唱出美妙的旋律。看着他们专注的神情,我感到无比的幸福。   那一晚,是我旅途中度过的最快乐的夜晚。我教会了那些孩子们唱我母亲曾经给我唱过的歌,那美好的声音让我陶醉其中。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第二天,我不得不离开这个温馨的地方。一座移动城市即将经过这里,我需要去那里补充一些药品。   那是我最后悔的决定。如果我能够再贪心一点,多陪伴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一段时间,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安排。   那一晚上,我向拉菲女士道了个别,就按照之前的方法把车转移出去,去往距离大概有9千米的移动城市停驻点去补充药品。   时间来说并不长,只有两天,补充完药品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但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原先破破烂烂的铁板被烧得焦黑无比,原本暗无天日的感染者隔离区里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我惊呆了,我扔下手中给孩子们带的糖果,快步走向燃烧着火光的感染者隔离区。   碍事的铁板被我一刀劈开,我什么都来不及管,径直向着孤儿院跑去。   原本不算高大的温馨的孤儿院现在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在原先孤儿院的门口,我看见了被横梁砸中的拉菲女士,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但早已没了呼吸。   但她还活着,她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想让我去孤儿院里救其他的孩子,之后便没了动静   我把压在她身上的横梁推开,然后赶快冲进烈火之中去搜寻其他孩子的身影。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只找到了六具被烧的焦黑的小小尸体,还有一个孩子没有被找到。   是那个被我抱在怀中教他唱歌的那个小男孩,他所在的病房有很大几率活下来,我必须得找到他。   在那个病房里,我的确找到了他,但只不过他早已没救了。   他的身子都被横梁压成了两截,此时他的口中还在若有若无的呼唤着我。   “罗亚叔叔…罗亚…叔叔…是…你吗…”   我赶快冲上前去,推开横梁,把他从那底下了带了出来。   “是我…小家伙…是你的罗亚叔叔…你会没事的孩子…”我一边安慰着他,一边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没…没关系,罗亚叔叔,没有…关系。”   他的眼睛依旧如此明亮,但他气若游丝的语气,让我的心像在被钝刀狠狠割着。   “我…是…不是…没救了…”他的眼睛依旧如此明亮,让我不敢直视。   “你会有救的,会的…”我用颤抖的语气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他摇了摇头,对我提出了他这短暂一生中的最后一个请求   “罗亚…叔…叔…能不能…再跟我唱一…遍,你…教我的…那首…歌…”   我握着他已经开始渐渐冰冷的小手,流着泪答应了他。   “飞吧…飞吧…梦中…的巨龙…”   “飞吧,飞吧,梦中……的巨龙。”   “带…来…希望…” “带来…希望。”   这个孩子用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呼出了“希望”两个字之后,就停下了呼吸。   我的身体僵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我依旧一动不动地抱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却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悲痛。这股怒火在我心底熊熊燃烧,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缓缓站起身来,怀里还抱着那个已经失去生命的孩子。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些被大火烧焦的小小尸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苦得让人难以忍受。我轻轻地放下怀中的孩子,又抱起另一具小小的尸体,然后是下一个……直到所有的孩子都躺在了地上。   我默默地凝视着这些曾经充满活力的小生命,如今却已变得冰冷僵硬。他们的面容被烧的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了生气。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走到拉菲女士的尸体旁,轻轻地将她扶起,靠在一旁的墙上。她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仿佛只是安静地睡着了。然而,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我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这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和火焰。大火仍在熊熊燃烧,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我是德拉克,火的孩子,火焰不会灼伤于我,而是给我带来温暖,然而,此刻的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他们再也不会起来了,那个温柔慈祥的拉菲女士不会再醒来了,那群热情的孩子,也不会再站起来围在我身边,叫我罗亚叔叔,缠着我,让我给他们唱歌了。   我当时站了很久,很久很久,直到半夜一场雨浇了下来,才令我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我没法无动于衷,只要是个人也不会无动于衷,我自认还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还有心的人。   在将他们的尸体埋葬在一起之后,我又去了一趟主聚落部,我在一张公告栏上看到了这句话。   “夏尔聚落的居民们,那些感染矿石病的贱畜们,污染了我们的聚落,今天晚上我们伟大的部落主,将会带领士兵们清洗聚落中的污浊。”   很显然,它把凶手告诉我了,这个聚落的聚落主,和他的士兵。   他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当晚,这个聚落中心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这是我自己的火。   仅仅因为污浊,仅仅因为矿石病!几百个无辜的人就横死在火焰之下!   在聚落中心那栋燃烧的华丽房子前,我脱下了白大褂,把它丢弃在了火焰里。   即便我能治好他们的身体,即便我能治好矿石病,人性之中的恶让他们依旧会歧视他人。   他们要治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学医救不了泰拉大地,救不了像拉菲女士这样善良的人。   “至此我抛下了游医的身份,以一个战士的身份活跃在这大地上面,希望能找到能医治大地的良药,这就是我的过去。”   罗亚扫开了火堆,往里头再添了一块木柴,而坐在他对面的阿丽娜和塔露拉,早已如同石雕般坐着,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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