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布匹撕裂声响起，伴随洒在脸上的温热将沈文轩惊醒。　　 微微睁眼，入目尽是散乱黑发。　　 天色灰暗，只留皎洁月光洒在楼间。　　 “放我下来…”　　 虚弱的声音传出，却被女子无视，此刻她正一手托人一手持剑，透明冰剑在其手中化作层层寒芒斩向四方。　　 沈文轩看清现状不再说话，几分钟后才从黑压压的蚊群中杀出，女子动作极为灵巧，背着沈文轩很快消失在废墟中。　　 “放我下来。”　　 一间点着火堆的仓库，沈文轩再次说道。　　 这次林雨涵有了回应，“此地危险，休整片刻便要启程。”　　 声线清冷却异常亲切，不禁让沈文轩露出笑容，将脸埋入黑发，痴汉般辨识着血腥中的那股凉意。　　 “真好，哈哈咳咳咳！”　　 笑声牵动肌肉让他止不住地咳嗽，平复许久，才咽下口中腥甜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找灵药。”林雨涵犹豫了一瞬，解开布条将其放下，“这样感觉如何？”　　 沈文轩靠坐墙边没有开口，而是仔细打量起她。　　 一米七的身高配上白t牛仔裤尽显身材，披散长发遮住上衣几处破洞，丹凤眼微眯，瞳仁灰蓝渐变泛着冷光，精致面孔染血后颇有生人勿近的意味。　　 “挺好的~”　　 不知是回复还是什么，沈文轩面上笑意不减，身体痛苦，心却轻松。　　 “找灵药干嘛？城里有避难所，待会儿我给你指路。”　　 但林雨涵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你四肢失去生机，需要灵药救治。”　　 “我…”　　 不说他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被幸福冲昏了头，没发现他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回想经历，沈文轩逐渐明悟过来，为了具现她，自己好像透支了身体…　　 不过这些很快被他抛之脑后，别扭地斜了斜肩膀，看着她没心没肺地笑了，“值得，能恢复就行。”　　 一旁林雨涵没有理他，只是专注地烤着不知名的肉。　　 静默片刻，两人同时开口。　　 “你不解释吗？”　　 “你不问我吗？”　　 沈文轩肩膀蠕动，却没手给他化解尴尬，犹豫片刻才硬着头皮开口忽悠。　　 “这里是蓝星，你可以理解为亿万小界中的绝灵之地……我被囚禁于此，积蓄了足够的灵力，把你的一缕分魂拉来重塑身躯…”　　 不知是思考还是在感知什么，林雨涵皱眉冷冷地盯着他，“你当我初入修界？此地虽说无灵，但分魂为何我尚可分清！”　　 说罢，林雨涵也没过多逼问，只是将手中烤肉递到沈文轩嘴边，低了低语气，“你从未骗过我，这次也别瞒我，好吗？”　　 猜到躲不过去，沈文轩叹了口气，用力咬肉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你别崩溃就好…”　　 “说！”　　 “你其实是我幻想出来的小说角色，但好像被赋予了现实躯体和独立人格。”　　 说完沈文轩连忙叼住嘴边的肉，生怕她手抖给丢了。　　 不出所料，得到解释后林雨涵面色几度变化，薄唇微张，瞳孔颤动间不知聚焦何处。　　 过了许久，她才从中缓过神来，嗓音干涩，“我，是话本里的角色？”　　 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修百余年，到头来只是别人虚构的人物？　　 似乎为了验证真实性，她不再顾及周围可能存在的怪物，撇了眼沈文轩，脚底蓝芒闪动消失在夜色中。　　 这边沈文轩啃了许久，吐掉木签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片刻后微微叹息，将视线投在左臂。　　 不知什么原因，本来米黄带青的手臂此刻呈乌紫色，干干巴巴缩在一起，但他关注的不是这些，而是手腕上的纹路。　　 初始白纹化为蓝白脉络铭刻半条小臂，周围密密麻麻刻满了冰裂纹路。　　 上至手肘下至拳峰，腕部纹路最密，到两端渐渐隐去。　　 细细研究后终于确认，这纹路确实不是实物，而是映射出的投影，只要他想随时都能隐去。　　 等冰纹隐藏后又阖上双眼。　　 仔细感受片刻，果然发现有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自他醒来便有察觉，纹路似乎能感知林雨涵的情况，即便肢体已经坏死，即便她已不在身边。　　 就像现在，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快速移动的身形，也能感知到她内心的彷徨与无助。　　 在现实里，越是顶级的学者越容易被信念压垮。　　 普通人对世界的感知是模糊的，即便规则大变也能很快接受。　　 但那些用一生去做研究的学者，如果发现自己努力一辈子的成果是假的，若无法调整心态，陷入疯狂或偏执并非说笑。　　 而在修行界，与之类似的说法是：道心破碎，入邪为魔。　　 此刻林雨涵就处在信念即将崩塌的阶段，沈文轩很清楚自己给她的设定。　　 剑修，专精于剑，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所谓的剑道，那她修的是什么？　　 更别说这么多年的修为，修士以修为超脱凡尘，若失了修为，她还算修士吗？　　 时间流逝，沈文轩没有久等，不过二十多分钟，门前便出现一道落魄身影。　　 披散发丝半遮面，先前的镇定从容自她身上离去，取而代之的是股说不出的失落。　　 沈文轩不知这段时间她看了什么，听了什么，又对现实了解多少，只是冲她歪了歪头轻声道。　　 “至少你还有我，我也还有你。”　　 林雨涵杵在门口看向他，略有迟疑后还是点头走来，下意识环抱双腿靠坐在他身边，一如两人孩童时期那般互相依偎。　　 透过窗口看夜空，林雨涵昂首不语，回忆往昔，过去种种犹如昨日，百年光阴，又哪是个假字了得……　　 仙界对沈文轩来说可能只是剧情与设定，但林雨涵却是实打实的经历过一遍，从她的视角出发，相比于小说角色，还是前世更容易接受些。　　 面对这种情形，沈文轩也不知如何安慰，让本就不喜言语的她显得更加沉默了。　　 毕业后的三年里，除了约稿人他几乎没和别的女性有过接触，如今只能默默感受她的低落情绪，安静地陪在身边。　　 火堆许久没人添柴渐渐暗淡，零星火苗微微露头便缩了回去，时不时将火星抛出，似乎想要取悦两人。　　 “对了，你刚刚烤的什么肉？吃了感觉胃暖乎乎的，身上都不疼了~”　　 “鼠肉。”　　 “嗯~啊？之前那几只吃人的老鼠？”　　 “恶心就吐出来。”　　 “…我没说恶心…”　　 “你瞒不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