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弛离开后,楚胥跌坐在沙发上。 他终于把林渡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说出来了。 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解气,他现在只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给林渡造成麻烦。 沈之初走过去,想要牵起楚胥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沈之初垂眸,苦涩的摇了摇头:“一定要这样吗?” 楚胥狠狠的抹去泪水:“哪样?” “一定要把最伤人的一面留给我吗?”沈之初微微凝眉,眸子里的委屈格外的刺眼。 楚胥隐忍着,沉沉的叹息:“什么狗屁的爱情,谁真心谁不真心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权力大者才有话语权。” “我有吗?”沈之初眼角滑落一滴泪,他痛苦的看着眼前人。 楚胥别开脸,狠狠的抹去残留在眼角的不甘:“你有,你一直都有。” “你在我这来去自由,我从来不会干涉你。” “你要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 “是吗?”沈之初紧紧地皱着眉头,微垂下眸子。 重新抬眸看向楚胥,他的呼吸沉重,像是承载了无尽的失落和沮丧:“所以,我能去哪?” 胸口闷疼到呼吸都在作祟,回想自己和沈之初这一路走来的挫折,楚胥真的觉得好累。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的这么累。 就像林渡一样,明明想解脱,可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受尽这么多的痛苦。 不敢回家,不敢面对林渡。 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顾厌弛明明拥有了一切,可此刻的他却显得格外孤独和无助。 到底是哪里在痛,他寻觅着却总找不到疼痛的来源。 顾厌弛一个人跌坐在办公室里,他一根一根的抽着烟,脑海里都是林渡绝望的目光。 他从始至终都爱着自己,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 懊恼的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想到之前自己误会林渡对自己的爱,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的爱明明那么明显,那么单纯,可自己竟没有相信他。 电话响起,是林渡。 顾厌弛慌乱的一把将手机丢开,捂着脸痛苦的挣扎。 他现在完全不能听到林渡的声音,他不能…… 闻卿匆匆赶回来,他来到顾厌弛面前,看着他低下头,手无力地垂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 “顾总对不起,这次调查的时间有点久,因为十年了,林先生当时的很多邻居都不在了。” 黑暗中,顾厌弛听到林渡的名字,眼眶再次被泪水侵蚀。 闻卿轻叹一声,努力平复情绪:“林先生父母都不是什么良人,父亲嗜酒成性残暴成瘾,母亲也是如此。” “听邻居们说,林先生的父母从他一出生就想……想杀了他。” “他们经常会对林先生大打出手,经常会把他打到半死,然后丢进一间小黑屋。” “他们说时常能听见,林先生痛苦的呻吟声从小黑屋里传出来。” “他们有时候不忍心会塞一些吃的给林先生,可是被他父母发现后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顾厌弛攥紧拳头,似乎缓解不了心中的痛。 他发狠的攥住自己受伤的手臂,来缓解内心的疼痛。 这就是林渡为什么会有幽闭恐惧症的原因吧,可自己当初却把他关进了密室,让他在里面苦苦挣扎了那么久。 血顺着手腕滑落,顾厌弛隐忍着。 “后来林先生的妈妈在生林悦的时候去世了,他的父亲又和沈荣重组了家庭。” “可他父亲改不了嗜酒好赌的习惯,一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林先生出气。” “后来林先生的父亲因车祸去世,沈荣为了得到全部的赔偿金才没把他们兄妹丢下。” “沈荣同样也没有把林先生当人看,邻居们说,她经常对林先生各种羞辱打骂。” “有时候……甚至会几天不给饭吃,让他跪在门口。” “还有沈荣的儿子也是一样,不仅在家里欺负林先生,还会在学校里联合别人一起欺负他。” 顾厌弛呼吸颤抖,所以,林渡唯唯诺诺的性格或许并不是天生的。 而是被迫形成的。 在满是欺压羞辱的环境下,他不得不低下头,不得不默默承受这一切。 可以前自己还经常拿他的性格取笑他,而他也只是低着头傻笑不说话。 一想到这里,顾厌弛就无法抑制内心的愧疚和心疼。 他的双肩颤抖着,哭泣的声音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那是一种无声的呼喊,是一种心碎的绝望。 他的眼泪滑过脸颊,落在地上,润湿了这无尽的黑夜。 闻卿轻叹一声继续:“后来沈荣把林先生引进顾家,再后来就是她利用自己手里的视频找到了老爷。” “老爷一气之下惩罚了林先生,随后将他丢在了巷子里。” “邻居们说,他们早上起来看到巷子里全是血……” 闻卿攥紧拳头:“那天晚上林先生苦苦哀求沈荣带走林悦,他说他可能活不了了。” “可沈荣还是拿了钱带着她儿子跑了,丢下了被老爷子打到晕厥过去的林先生和林悦。” “林先生晕厥后,被好心人送去了医院。我到了医院查了当年的记录,发现了……”闻卿欲言又止,颤抖的手拿出了十年前的检查报告,“发现了林先生曾经怀过孩子。” 顾厌弛缓缓抬头,盯着闻卿手里的报告。 闻卿脚步沉重的走过去,将报告轻轻放在顾厌弛面前。 “林先生住院没几天就离开了,然后带着林悦来到了北川打拼,至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在北川,他因为学历太低,只能做一些体力活。” “这就是调查的全部内容。” 闻卿垂眸,心里也不禁感叹。 为什么那么多的不幸要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到一点爱。 顾厌弛歪着脑袋,泪水肆意。 林渡原本成绩那么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应该会上一所很好的大学,然后有很好的工作,很好的人生。 可这一切,都被自己毁了。 十年前毁了他,十年后又一次毁了他,而每次都是以失去孩子作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