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胖橘表现的出奇平静，大大超出唐帅意料之外。看他们之前那腻歪架势，原本以为要上演一出苦情戏码，他都做好了扮演法海禅师的准备。　　 只见雷音兽抱住胖橘，好一阵哼哼唧唧，胖橘道：“它说想留下来，不想走。”　　 “它留下来还得了，那不得吸干我吗？我可没有从葡萄干再变回葡萄的本事。”唐帅暗暗吐槽，笑道：“浩哥，我知道你们感情深，但你看它都这么大了，毕竟人妖殊途，它留下来早晚要出事，你们再沟通沟通……”　　 说到此处，忽然醒悟，惊道：“你能听懂它说话？”　　 胖橘没理他，扭头向雷音兽说道：“咱们相识一场，我也舍不得你，但帅哥说的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缘分这个东西，唉……”　　 “浩哥，你什么情况，怎么有气无力的，这伤春悲秋的劲儿，快赶上林妹妹了都。”　　 胖橘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默默趴在床上。　　 唐帅出门来到楼梯间，掏出申屠龙给的字条，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第一遍没人接听，第二遍嘟嘟了近半分钟才通。　　 “喂。”电话那头是个慵懒的女声，估摸年纪在三、四十之间。　　 “喂？”唐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喂，你好，兽馆。”　　 “你好，我这里有额——有头小兽要处理。”　　 “名字？”　　 “唐帅。”　　 “唐帅是你的名字？我问它的，是猫还是狗？”　　 “额……都不是吧？”　　 “都不是？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大四学生。”　　 “你说的那东西，以前见过没有？”　　 “没有。”　　 “没有名字，那就……嗯……无名兽吧。个头儿？”　　 “啊？”　　 “你的无名兽个头儿多大？”　　 “有一只肥猫那么大吧。”　　 “肥猫是正常的那种肥猫吗？”　　 “额，可能是肥的有点儿不正常那种……”　　 对面一阵沉默，“嗯——知道了。”　　 随后对面又问了唐帅的地址，并让保持电话畅通，会有师傅联系他来拉无名兽。　　 唐帅联系妥当，一进门见胖橘还趴在床上，雷音兽孤零零缩在床头，可怜兮兮的，搞的像被抛弃了似的。　　 唐帅心里有些不落忍，但一想到它会抽干自己，再不敢有半点儿大意，只好强压住内心泛滥的怜悯，硬着心肠送它走。　　 不过为啥胖橘和它在一起反而安然无恙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唐帅在卫生间洗了四五遍脸，脸上衰气丝毫不减，霍霍了不少面霜乳液，才勉强遮盖了两三分，心想幸亏报名面试在后天，不然顶着这幅模样拿推荐信过去，人家一定认为是走后门来混饭吃的。　　 “浩哥，明天陪我去趟南惠中学吧。”　　 “干什么去？”胖橘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唐帅把上午申屠龙来过的事说了一遍，问汪廷浩的意见。　　 “那就去嘛，多好的机会，别错过了。”胖橘语气淡淡。　　 唐帅笃定发生过什么事儿，浩子不会无缘无故这德行，明显不对劲儿嘛。　　 “哥，你到底怎么了？”唐帅摆出深入谈心的架势，语气诚恳，逼得浩子不得不接招。　　 “唉……一言难尽呀，”胖橘神情突然黯淡下来，露出一脸忧郁。　　 “怎么回事儿？徐娘娘背后说你什么了吗？”　　 “那倒不是，蓉蓉人很好，不会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更何况是我。”　　 难道是附身胖橘时间久了，已经入戏，最后一句明显有点儿傲娇。　　 “那不挺好的，昨天我还让她请你吃饭看电影来着，你又叹个锤子的气，半死不活的，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问题出在我身上，本来我昨晚就想回来的，被蓉蓉锁在屋里出不来，唉……”　　 “别唉声叹气了我的哥，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再这样子我可要受不了了。”唐帅瞧不得他这副瘫样，恨不得一脚踹它屁股上面。　　 他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贼贱兮兮，却布局挫折、勇往直前的浩子。　　 “嗯……我好像……突然间没那么喜欢蓉蓉了。”　　 唐帅一愣，脑海中飘过那句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难道古人也只是嘴high一下，扭头说变就变了？你以前可是嚷嚷着非卿不娶，爱得那叫死去活来呀。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移情别恋？爱上别的小母猫了？”　　 “去你大爷的，老子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好嘛好嘛，你细说说看。”　　 “就是有点儿不大说得清楚，其实我也很矛盾。嗯……或许应该这么说，理智上，我觉得我应该还喜欢徐蓉蓉，没看到她我还是会想她，很想很想那种。”　　 “这不挺对的嘛，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这不就是你追求的爱情的模样吗？”　　 “可实际陪在她身边的时候，整个感觉就有点儿不太对味儿了……我觉得胖橘的那个手术，好像影响到我了，我的内心古井无波，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这么严重？真的假的呀，铁子，你的意思，你变同志了，哈哈哈，不会吧，哈哈哈……”最后一声没笑完，声音陡然转高，像是被人突然踩到了尾巴，“你丫的跑回来，该不会对我思之如狂，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老子纯爷们儿，你趁早死心，我是不会同意的。”　　 “喵了个咪，”胖橘唾弃说道，“你还能不能再不正经些，人家一本正经和你……”　　 “人家？”唐帅嘴角抽搐，“铁子……你居然用这个词儿？”　　 胖橘捂住猫脸，“天呀，我这张嘴说了些什么？我应该是真病了，还病得不轻，帅哥，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是得想办法，你这个德行，我也怕你控制不住自己。”唐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道：“要不你再翻翻你的宝典？”　　 胖橘白他一眼，“那东西害人不浅，再不要提了。”　　 唐帅继续转圈，半晌试探问道：“再去趟紫云真人哪里？”　　 胖橘道：“你那真人说话也是没个谱，而且我也不想再见他的那只大野猫。”　　 唐帅正无计可施，忽然来了电话，对方自称是兽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楼下。唐帅报了楼牌号，朝雷音兽怒了努嘴，道：“浩哥，它该走了，人家马上上来，效率杠杠的。”　　 雷音兽听得懂人话，知道分别在即，扑过去抱住胖橘，眼里泪光闪闪，跟个没娘的孩子似的，哼哼唧唧个没完。胖橘依依不舍，一只爪子抱住雷音兽，道：“帅哥，真不能留吗？”　　 唐帅也动了情，但他知道事关自己小命，此刻万不能松口。听到敲门声，走过去开门，是两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人，五十出头，一个高胖，一个矮瘦，抬着一个大铁笼子，向唐帅出示了兽馆工作证，唐帅深吸口气，朝屋里指了指，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忍心面对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　　 嘭的一声枪响，吓了唐帅一跳，急道：“怎么还开枪了，直接干死吗？不是说收留吗？”　　 矮瘦子收起麻醉枪，一面笑着解释道：“年轻人先别急，是麻醉弹，毕竟是动物，疯起来可不是耍的。你瞧，它只是安静地睡着了而已，放心吧，我们是专业的，不会有问题。”　　 唐帅探头瞧了一眼，不由得捂住额头，“我擦，我能说你们干错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矮瘦子问高胖子道：“不是那只大肥猫吗？”　　 高胖子回道：“应该没错，是肥猫吧？”　　 矮瘦子道：“是吧，那就没错。”　　 两人沟通完毕，齐声对唐帅道：“不会错的，就是它。”　　 唐帅倒吸一口冷气，“我清楚记得报备的是无名兽，难道我会不认识猫？”　　 矮瘦子道：“无名兽吗？我记得方姐提到的是猫。”　　 高胖子道：“没错，她确实提到了猫。”　　 矮瘦子道：“那她搞错了。”　　 高胖子道：“不过她好像也有提到无名兽，”　　 矮瘦子道：“你确定？是无名兽为啥又要说猫，那还是她没弄清楚，还是她错了。”　　 唐帅瞧着张嘴酣睡的胖橘，哈喇子淌了一床，伸手替它擦了擦，说道：“浩哥，对不住了，不过也好，你不用面对这种离合悲欢，我代你送它。”　　 从胖橘身后拎出蔫儿哒哒的雷音兽，柔声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不过，唉……到那里好好照顾自己，别被欺负了。”　　 矮瘦子十分利索地装上麻醉弹，对着雷音兽就准备来一发，唐帅忙拦住他，道：“不用浪费子弹了，这家伙qq的，看样子就知道不危险。”　　 唐帅把雷音兽装进笼子里，送工作人员下楼，看着他们把笼子抬上大卡，用黑色的毛布盖住笼子，同时也遮挡了雷音兽巴巴望向自己的眼神，跟着打燃发动机，缓缓走了。　　 唐帅眼圈红了，想起那晚捕捉雷音兽的经历，喃喃叹道：或许应该让它继续待在轻霞山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