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火焰在高琳眼中燃烧，仿佛要喷薄而出。　　 唐帅捧着手机给高琳看，不经意触及她灼人的目光，手轻轻一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看标注的圆圈，”唐帅小心说道，一面偷瞥高琳的反应。　　 高琳姿势没动，目光移到手机屏幕上。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地图，刚才唐帅对着前面拍下来，在上面加了四个红圈。红圈标注的位置分别是海丰小区、海庆特级医院、百丈丘和双子塔。　　 “海丰小区是昨天上午去的那个——”高琳看出来了，红圈标注的位置是昨天方杨提到的，他的怪症是对马拉松上瘾，不睡觉也得跑。　　 这四个位置是他中途经过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　　 唐帅没回答，用食指扒拉屏幕，翻到下一张照片，和上一张不同的是，多了两条红线，每条红线贯穿两个红圈。　　 “你看，两条红线交汇到了一起。”　　 “两点确定一线，你把任意四个点，两两作线，得到的两条直线，只要不平行，一定会相交——”她突然顿住不语。　　 唐帅道：“两条线我可不是乱画的，从医院到百丈丘，海丰小区到双子塔，两条线是有方向的，而且直线交汇的方向，和方杨夜行的方向是一致的。”　　 “白石山在——”高琳喃喃念道，一面在地图上找。　　 唐帅伸手在屏幕上指了指，“在这附近。”　　 高琳看向唐帅，眼中的怒火早退得无影无踪，“你找过方杨了？他家在哪里？”　　 方杨提过，中间有一次他是从方杨家里出发，在白石山醒来，从方杨家到白石山，又是一条直线。　　 “我给他发了信息，刚才他回复了，枫山公园，他家在枫山公园附近。”说着唐帅划了下手机，屏幕上出现第三张照片。　　 六个红圈，三条红线，三条红线按照方杨夜行的方向延伸，几乎汇交在一个点上。　　 那个点，地图上显示着四个字，明潭水库。　　 两人面面相觑，仿佛揭开了惊天大密一般，心情激动到了极致。　　 亢奋的情绪一点点淡化，渐渐趋于平静，高琳盯着墙上的地图，又蹙起了眉头，“还是有点儿奇怪呀。”　　 沾沾自喜的唐帅，有点儿忘乎所以，循着高琳的目光望去，道：“哪里奇怪了？”　　 高琳拿过唐帅的手机，翻到第三张图，道：“如果方杨的最终目的地是明潭水库的话，按道理讲，他不应该半路止步不前，换句话讲，他停下来应该是被迫的。”　　 唐帅道：“方杨说每次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别处，不在睡觉的地方，应该可以理解为，他被迫停下来的原因是他醒了。”　　 “对，”高琳表示赞同，道：“再进一步分析，如果他醒来会导致停下来，结合他的目的地，说明他在未达目的地之前，应该不想中途醒来。也就是说，醒来这件事的发生，不是睡梦状态的方杨所能控制的。”　　 高琳看向唐帅，道：“换个说法，就是方杨随时可能醒来。”　　 唐帅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高琳的说法。　　 “怪就怪在这里，如果你对方杨目的地的猜测是对的，加上方杨随时可能醒来的状态，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十分奇怪的结论，方杨三次梦游，一直是在沿着指向明潭水库的直线上前进。”　　 高琳指着墙上的地图，道：“你瞧他三次梦游的路线，第一条从医院到百丈丘，这条直线上没有特别异常；第二条从海丰小区到双子塔，几乎也没有异常。第二条从枫山公园到白石山，就很奇怪了。”　　 唐帅有些明白高琳的意思了，“从枫山公园到明潭水库，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理论上讲，经过白石山的路线距离最近，是最佳选择，可实际因为要穿过庞大的白石山，根本不会有人这么走。”　　 “你我都知道，绕开白石山才是最佳选择，换做你我，从枫山公园出发前往明潭水库，根本不会经过白石山附近。”　　 “所以——”唐帅看向高琳，心说你的脑洞最大，留给你来说。　　 “方杨梦游的时候，就像一个没有常识的陌生人。”　　 这才到哪儿？唐帅像来到东海龙宫的孙悟空，对着高琳这根如意金箍棒，露出鼓励的眼神，双臂微抬，心说大，大一点，再大一点。　　 “甚至他体内还存在一个的灵魂，它因为某个原因，一直在拼命地靠近明潭水库。”　　 高琳说完，下意识捂住了嘴巴，似乎对自己的推测感到意外和震惊。　　 唐帅很满意高琳脑洞大开的说法，且不管对和错，反正听着很带劲儿。　　 “不管到底是方杨想去明潭水库，还是他体内的灵魂想去明潭水库，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要回答：明潭水库到底有什么？方杨或那个灵魂去干什么？”　　 唐帅抛出问题，双臂拥抱，静等高琳开启脑洞。　　 高琳摆摆手，“明潭水库有什么，可以找机会实地考察一番，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方杨体内除了童豫的灵魂，还有谁的？”　　 完全没按照我的思路走呀，唐帅默默念了一句，说道：“会不会是方杨本人的？“　　 说完这话，唐帅脸上微微一红，在脑洞之王高琳面前，自己这点儿脑洞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方杨的？”高琳摇摇头，“我觉得不像是他的。”　　 “为什么？”　　 高琳道：“很简单，你把方杨和童豫换位思考一下就行了。童豫进入方杨身体后，心心念念想着寻找妻女，如果方杨体内还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必然会察觉到还有人在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多半会联系自己的家人寻求帮助，而不是去什么水库。”　　 唐帅觉得高琳说的有道理，既然童豫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出现了问题，没道理方杨不知道。方杨的灵魂如果还在体内，那就是主场作战，岂会输给外来者童豫。　　 眼见有人陆续走进餐厅，唐帅朝外面指了指，示意出去说。两人来到一处草坪，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么一说，这件事可就真的很诡异了，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灵魂。”唐帅印象中，车祸发生时，周围并没有别的车辆。　　 “它想去水库，哎，会不会是喜欢水的动物，比如青蛙、蛤蟆、鱼摆摆什么的，毕竟有胖橘那样现成的案例摆在眼前。”　　 唐帅眨眨眼，道：“不能够吧，青蛙蛤蟆找个茶缸就满意了吧，非得去什么水库？实在不行，就近找口井蹲着也行呀。”　　 高琳嗯了一声，“说的也是，是没必要舍近求远。”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某种夜间行动的动物，毕竟方杨每次不受控制的行动，都发生在深夜。”　　 “夜间出没的动物？猫头鹰？蝙蝠？老鼠——”　　 “等等，会不会是猫头鹰或者蝙蝠一类能飞的动物呢？如果会飞的话，就不会受到山地形貌的影响了，它就可以中途停在任何地方。”高琳突发奇思妙想。　　 唐帅皱起眉头，略显无语地瞄了一眼高琳，道：“猫头鹰会飞，我没意见，蝙蝠会飞，我也没意见。可你说方杨会飞，那他是属于螺旋桨式还是滑翔式，还是喷气式？”　　 高琳也意识到自己没想周到，没有搭理他。　　 关于方杨体内除了童豫灵魂外，还有一个灵魂的可能，唐帅觉得很靠谱。至于那个灵魂是什么，唐帅心里没底，但绝不会是高琳说的猫头鹰、穿山甲一类的东西。　　 事故发生时，周遭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唐帅真实感受到了巨大的能量涌动，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高琳不在现场，准确说没有体验过唐帅当时的感受，根本想象不到那时一个怎样的模样，所以她猜来猜去，很难猜到他心坎里去，虽然他心里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要去到明潭水库才能揭晓吧，唐帅默默地想着，决定暂时抛开这个问题。　　 “你认识石华英吗？”他对408房间的神器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但那个凡尔赛的家伙，就有点儿讨厌了。　　 “石华英？这个名字你从哪里听来的？”她没说认不认识，先反问一句。　　 唐帅如实回答，“408房间，听瞿峥嵘他们说起的。”又简单说了几句关于红光臂的情况，听得高琳目瞪口呆。她虽然是高培刚的亲侄女儿，想必也没听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高琳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代之以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这个人——”她脸上的神色更深更重了些，一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这个人很有问题吗？”瞧高琳的反应，唐帅忍不住这样想，姓瞿的家伙还夸他是no.1的器件大师呢，看样子自吹自擂，狗屁不算，估计一路货色。　　 “人品上，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但是——在伦理上，他是个非常不正常的极端分子，反正我没办法理解他。”　　 “哦豁——”唐帅眼睛一亮，那颗八卦之心顿时蠢蠢欲动，“听着好刺激呀，姐，你往细里说说，他都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