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帅想走过去看看，胡盛忽然转了下身体，有意无意挡住了他。　　 唐帅默默退回去，内心解读二人表情：单从有痣青年的反应看，屏幕上分明是1000；单从胡盛的反应看，屏幕上像是0。　　 唐帅更愿意相信有痣青年的反应，因为他和自己没瓜葛。而胡盛的反应明显慢半拍，有做假的嫌疑，而且他还挡了自己一下。　　 再明显不过了，姓胡的想搞事情。　　 果然，胡盛清了清嗓子，呵呵笑道：“还真是个好结果，喜事，喜事呀。”　　 有痣青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头，默默退到一旁。　　 胡盛望向唐帅，似笑非笑道：“这只猫是你养的吗？”　　 唐帅嗯了一声，静等他下文。　　 “好，好本领呀，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喂出来的畜生能比人优秀，好。”说着伸出拇指，给了个顶呱呱的手势。　　 金边眼镜男和有痣青年终于回过味儿来，原来这家伙和胡主任有仇呀，那还不好办。当即顺着胡盛的话，信口开河。　　 “就是，数据这东西最真实，有句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数据面前，不管你是假人还是真畜生，都得现出原形。”　　 “可不是嘛，多亏了这台设备，帮咱们淘汰掉畜生不如之辈。”　　 唐帅忽然笑了笑，道：“像胡主任这种人中龙凤，不知能测出什么？可否当场演示给我们看看。”　　 胡盛刷的冷下脸，脸色铁青，道：“你好奇？”他问的人是唐帅，吓得金边眼镜男和有痣青年忙忙摆手，屁都不敢放一个。　　 人有逆鳞，触之者，死。　　 谁都知道，胡盛的测试结果是1000，测了十几年从没变过。但凡他能有1%的吸收，凭他和许大年的甥舅关系，不至于到区区兽馆当老大。　　 唐帅见状，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漫不经心嘻嘻笑道：“不测也好，反正在场诸公恐怕都不及我家畜生，测了不过自取其辱。”　　 胡盛瞪着唐帅，目光森然，睚眦欲裂。　　 唐帅根本不鸟他，劈手从桌上夺过推荐信，道：“再见，我不玩了。”　　 “站住，你可以走，猫给我留下。”胡盛一字一句强调。　　 唐帅轻轻一笑，道：“猫兄，咱们回家吃早饭吧，我请你吃鱼。”　　 胡盛被唐帅这种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几乎是喊着嚷道：“把他给我拿下。”　　 金边眼镜男和有痣青年不知道胡主任口中的他，究竞是指唐帅还是那只肥猫，但想主任都气成这样了，都给我留下来吧。　　 两人看似文质彬彬，实则是七星教教众，只是因为体质太差，故而没有星位。但秀起肌肉力量，可比普通人高上一大截。　　 两人一起出手朝唐帅扑去，分抓他左右两臂，意图很明显，要让他当场跪地，给胡主任赔礼认罪。　　 唐帅作为一无所有，只有力气的天赋型选手，加上这几日的超然训练，自不甘心束手就擒。　　 只见他松开胖橘再转身，向左急跨一步，一把箍住了有痣青年。脑袋猛地向右一撞，正中金边眼镜男鼻梁，疼得他眼冒金星，手捂鼻子，到处找眼镜儿。　　 接着唐帅气沉丹田，来了个帅的没边儿的抱摔，有痣青年直接砸向放着接收设备和显示器的桌子，稀里糊涂，噼里啪啦，东西摔了一地。　　 胡盛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唐帅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骂出口：“狗东西，等着吃牢饭吧，老子让你长命百岁吃到死。”　　 唐帅拍了拍手，冲胡盛一挥拳头，意思你再敢逼逼叨叨，老子连你也捶。见他安生了，这才踏步向外走。　　 门口正好迎上一人。那人身材高大威武，比唐帅高出半头，大概有一米八九的样子。国字大方脸，左边眉毛尾巴有块儿小拇指肚大小的疤，加上凌厉凶悍的眼神，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扫了眼地上狼藉一片，问道：“不是在面试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语气平缓，威严十足。　　 胡盛道：“涂总，是这样——”　　 那人伸手打断他，问道：“唐帅呢，他人还在不在？”　　 胡盛把仓促间准备好的说辞，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心里本就不爽，被来人又堵下了话头，愈发忿忿，怎奈发作不得，一双眼睛恨恨盯着摔烂在地的显示屏。　　 唐帅举了举手，道：“我在，您是——”他大概猜出他的身份，只是没有说出来。　　 “涂全虎。”　　 “涂总，您好。”唐帅微微欠身，故意表现谦逊礼貌，气得一旁的胡盛咬牙切齿。　　 “你就是唐帅，嗯，小伙子看着不错嘛，我接到电话说你来了，特意抓紧时间赶了过来。”他语气带着三分笑意，可脸上却半点儿都看不出来。　　 胡盛听说有人给涂全虎通过电话，自然怀疑到金边眼镜男和有痣青年身上，冷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扫过，吓得二人不寒而栗。　　 “涂总抬举了，晚辈诚惶诚恐。”唐帅都忍不住觉得自己绅士极了。　　 “面试结果怎么样？”　　 “嗯——我问下胡主任，主任，我的结果有了吗？”　　 胡盛生吞活剥他的心都有了，他强忍着怒气，皮笑肉不笑道：“我正要问呢，王炎，模拟仪测试结果有了吗？”　　 球踢过来了。　　 金边眼镜男抓了抓脸颊，道：“胡主任，我们刚完成测试，峰值好像是1000吧，陈湘在显示器前负责记录的，是这个值吧？”　　 有痣青年陈湘轻轻点了点头，道：“是这个值，王炎调了几次设备，一点儿都没变化，是吧？”他看向红鼻头王炎，眼神恨不得刀了他。　　 两人推来推去，虽然都在不遗余力攀扯对方，好歹结果出来了。重要的是胡盛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胡盛微一沉吟，像是终于下了艰难的决定，面带无奈道：“依照之前定下的规矩，吸收值为0的应聘者，不予录取，有些遗憾。”　　 “吸收值为0吗？”涂全虎也有些意外，他踱了两步，指着地上的接收器，问道：“是用这台设备测的吗？这东西有没有准头？”　　 胡盛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金边眼镜王炎。　　 王炎道：“涂总，按照研究院那边的说法，最准确的结果是看血液经时反应，那个很耗时。考虑到应聘人数众多，全看经时反应会非常麻烦，研究院那边就借了这台透血仪给我们用，并传授了相关经验，准头还可以。”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透血仪测出的吸收值大于0，血液经时反应未必达标，但如果透血仪显示没有吸收，那血液经时反应一定不达标。所以依据唐帅的测试结果，可以直接下pass的结论。”　　 两位老板斗法，他区区一个小技工，除了当棋子，还能扮演什么角色。到了眼下地步，他也无意掺和进来，索性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如实倒了出来。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这东西不准嘛，是不是？我记得这东西叫什么阿尔法什么——”　　 “模拟阿尔法相透血仪，”王炎忙道。　　 “对对，模拟，既然它叫模拟，那就不能保证和实际一致，既然它有不准的可能，那就不该参考它结果，是这个道理吧。”　　 胡盛道：“涂总，话虽这么说，可咱们既然事前定了规矩，就该按照规矩来——”　　 涂全虎打断他，道：“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明知道不对，改了就是嘛，还不是你胡主任一句话的事。”　　 “不是，涂总，您的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　　 “你说。”　　 胡盛听出涂全虎的不悦，故作不知，当真说道：“涂总，我觉得咱们既然定了规矩，就该遵从，定规矩不光是为了约束我们自己，也是为了保证应聘者之间的公平。您知道吗，参加咱们招聘的人员，98%甚至99%都是被这台透血仪淘汰的，如果在唐帅这里开了特例，那其他淘汰者呢，是否也要重新特别对待，否则，那就是不公平嘛。我说句不敬的话，您身为这个组织的最高负责人，您有义务保证起码的公平。”　　 涂全虎仍然面无表情，半晌才道：“不公平，好大的帽子呀，你胡主任就直接扣在我头上。我也说句不好听的，你胡主任活了大半辈子，难道会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动听的词就是公平，最难做到的事，也是公平。我想这一点上，你胡主任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最后一句话，直接戳在胡盛脊梁骨上，跟我谈公平，你胡盛也配？没你舅舅许大年的破格提携，你连屁都不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跟我叨叨。　　 胡盛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王炎和陈湘更是大气不敢稍喘。尤其是陈湘，心简直凉透了，也悔死了，要不是他打那通电话，涂全虎根本不会过来。　　 涂全虎见胡盛愣着不说话，向王陈二人道：“我们是给政府选拔人，只要是人才，我们一概全收。就这么商量定了，一会儿让唐帅做个经时反应。”　　 两人唯唯诺诺，哪敢说半个不字。　　 胡盛冷着脸，淡淡道：“我还有一件事向您申请，唐帅的猫，吸收值100%，我想收到兽馆——”　　 “你先别说话，戴区长给我打电话，”涂全虎转身接通了电话，道：“区长，我是全虎。”　　 “嗯，这件事我知道，正准备向您汇报呢，对，不是公子没应聘上，是他主动放弃了，嗯，错不了。具体是因为公子早上开车出门，为了避免和一辆超速行驶的摩托车相撞，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撞上了巷子里骑自行车往外走的女孩儿。”　　 “什么情况，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我和哪吒。”唐帅心里一惊，认真听下去。　　 “巧的是被撞的女孩儿和公子面试的是同一家公司，女孩儿因为被撞而迟到，结果被那家公司直接淘汰了，公子看不下去，主动放弃了机会。”　　 “嗯，摩托车我查过了，是套牌车，我估计是百妖会的人，听说昨晚百妖会的人还在兽馆闹事，是，好的区长。”　　 “那个女孩长得——嗯，还算干净，应该没什么心眼儿，对，是平民家的女儿。嗯，明白了，那要让她离公子远点儿吗？好的区长，我会持续关注，随时向您汇报。”　　 涂全虎挂断电话，对胡盛道：“胡主任，我还有事，就不待了。关于你提到的猫的事，不管测试结果如何，既然猫有主人，就该尊重主人家的选择，你们再商量吧。”说完跨步出门去了。　　 涂全虎前脚刚走，唐帅立马就撤，根本不给胡盛张嘴的机会。才出门，听教室里嘭的一声巨响，桌子坏没坏不知道，胡主任的脚一定是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