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金发少女尤利娅从门外走来。　　 一只手拿着a4纸，另一只手则是拿着金属烧焦物。　　 卢卡斯赶忙从沙发上起身，略显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尤利娅将双手放在背后，倾身问道。　　 “左边。”卢卡指向尤利娅左手。　　 她伸出手，慢慢摊开，一个金属烧焦物呈现在两人眼前。　　 “好消息是多姆机构分析出了它的结构。一种外壳由硅质材料构成，铜导线连接，内部装有igbt放大器以及谐振腔等结构的窃听装置，我们将它称作——金唇。”　　 “和普通窃听器不同，金唇采集的信号并不是声音，而是震动信号——谐振腔将震动信号发射，并通过对震动信号的解析实施监听。”　　 尤利娅伸出右手，将报告交给卢卡斯。　　 报告中是有关对金属烧焦物材质以及原理的说明。　　 下方则是结论——金唇，震动窃听器。　　 署名及印章——舞蹈家俱乐部，多姆机构。　　 “为什么不直接监听声音？岂不是更方便？”卢卡斯问出了疑问。　　 尤利娅显然有所准备，回道：　　 “方便的同时，也更容易被查找。声音利用无线通讯技术传播，并被特定频段接收。但要知道，频段很容易被监管局盯控，也就存在暴露风险。然而震动信号却不同，多到没人会特别关注它。”　　 “那么蜥蜴宁肯自焚也不敢说出实情的原因也就知道了。”　　 卢卡斯将报告及金属烧焦物收好，指向尤利娅空落落的两只手问道：　　 “那么坏消息又是什么？”　　 “两句话。一句是——圣维利亚大道71号住所，红发、跛脚男子，库马尔·马多克。”　　 “这是好消息。”　　 卢卡斯脸色透出红润，不过很快就变得难看。　　 “另一句则是——死于谋杀。”　　 “死了！？怎么会......日记呢？日记又在哪里！”　　 “现场已经被警员封锁，线人进不去。”　　 “什么时候的事？”　　 “据线人讲，事情发生在今天中午。”　　 “我简直是个蠢货，竟然眼睁睁看着盗窃走离开！”卢卡斯懊恼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　　 尤利娅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卢卡斯，请注意——现场是被警员封锁的，不是执法队！说明日记还没被发现。”　　 “当然没被发现，雇主恐怕早就找到盗窃者，并把日记拿走了。”　　 “甚至谋杀也很有可能是雇主干的。”卢卡斯大声说道。　　 “不如到现场看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也说不定。”尤利娅安慰道。　　 “对！去现场，马上出发。”　　 卢卡斯说着就冲出门，连招呼都忘记打了。　　 尤利娅示意鲍勃赶紧跟上，她可太放心卢卡斯着急的模样。　　 “银魂”难得一见的平稳，看起来更像是鲍勃刻意为之。　　 后排坐着两人，卢卡斯神情焦急地盯着窗外，尤利娅则是担忧地看着他。　　 “冷静些，卢卡斯，既然执法队没有到场，说明警员并不觉得发生了非凡事件。”　　 卢卡斯使劲吸足一口气，脸色憋得通红，慢慢吐出后，心情才平静下来。　　 “赛车手老爷，该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卢卡斯拍了拍驾驶室座椅，“我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鲍勃比了个“ok”手势，握住水晶头旋钮，哐哐挂上s挡，电门踩到底，操控“银魂”漂移到圣维利亚大道上。　　 哦，对了，忘了提一句，“银魂”其实是一辆电车。　　 为什么不是油车呢？　　 因为这个时代的石油稀缺得堪比黄金。　　 ......　　 不到二十分钟，车窗外就传来警笛烧开了水似的刺耳声。　　 人群正在散去，相互交谈几句后也走远了。　　 两名穿着蓝白制服的警员从槲树两端收回警戒线，拉开车门，不耐烦的神情仿佛在说贝利特的天气格外烦人。　　 然而他们并不会关注天气，只在意今天能否早点下班，这一点，从甩着尾巴离开的警车下，一道道黑色轮胎印记就能看出。　　 二楼带有扇形露天阳台的窗户口，一把大大的“x”型封条，此刻显得格外沉寂。　　 卢卡斯认准位置，沿着楼道走了上去。　　 盗窃者门外，是两张同样打叉的封条。　　 门没有锁扣，轻轻一推就被打开——连个刚上路的扒手也不会进入这样的房间。　　 门口左侧摆放深色劳保鞋，其中一只鞋底偏磨。　　 床上残留着一米七左右的人型塌陷区域。　　 蓝色工服在衣柜外露出小脚，客桌抽屉也没完全合上，透过小缝，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些螺丝刀、镊子、水平块等机械工具......　　 房间明显被人翻动后又匆忙恢复——地板留有未清洁的，四个人踩出的血印。　　 似乎一个正常人死于谋杀后，给他们带去了天大麻烦。　　 他们只希望快速结案，省去一个麻烦事——在收到专员、地检署催促信之前。　　 “过来看看。”尤利娅将蓝色工服内找到的证件照递给卢卡斯。　　 红发、塌鼻子，眼神憔悴，穿着一件“榔头”与“钢铁”图案的“米塔尔”集团工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目光却十分呆滞，就连拍证件照都显得无精打采。　　 卢卡斯将照片拿在手上，沉默地点了点头。　　 名为库马尔·马多克的死者，正是他撞见的盗窃者！　　 “客厅、衣柜、桌子、盥洗室......如果不算上把地板也拆了，已经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日记。”鲍勃·莫德里奇轻声说道。　　 “尤利娅，能让‘多姆机构’找到第一个发现库马尔被害的人么？”卢卡斯问道。　　 “可以，但就日记来说，没什么帮助，你该不会认为日记是被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带走了吧？”鲍勃摇着头。　　 “线人说库马尔中午死于谋杀？”　　 “是的，是这样。”尤利娅不明白卢卡斯想表达什么。　　 “时间有误，被害人绝不可能死于中午。”　　 卢卡斯眉头皱了起来，“‘米塔尔’集团炼钢厂职工，哪会有时间中午回到家！”　　 “也许早一点也说不定，就血迹凝固状态来看，或许是在一大早。不过，这有什么关系？”鲍勃问道。　　 卢卡斯缓缓说道：　　 “不久前，《每日邮报》上刊登了头版头条——‘米塔尔’集团董事长霍夫·布努特宣布集团只用不到半年时间就完成去年全年钢铁产量。他们并没有启事，除非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否则怎么能完成任务？”　　 “线人也许只是听说了个大概时间，马库尔什么时候死亡的重要么？”鲍勃强调道。　　 “你知道一个炼钢场普通职工，几点就得起来工作么？五点！五点就得起来！”　　 “生活是件很艰辛的事。卢卡斯先生，你也许会为一场不被慎重调查的谋杀感到难受，但库马尔已经死了，从房间中没有打斗、挣扎痕迹来看，他走得没有痛苦，如果事情发生得更早点，也许那时正做着美梦。”　　 “说得太好了！鲍勃！”　　 卢卡斯语气突然拔高，指着床单上塌陷印记，说道：　　 “没有挣扎！连反抗都没有！他正做着美梦呢——给家里寄一大笔钱、买双漂亮的衣服、中午吃土豆炖牛肉、买个闹钟......”　　 “而就在他做梦的时候，一个人只需要赶在炼钢厂工人起床前起来，来到圣维利亚71号，打开一扇没有锁扣的门，走进去，对着睡在床中央的红发、塌鼻子、跛脚男人一刀砍去，然后将自己证件照放在衣柜中。”　　 “等到被害人中午被发现时，他或许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库马尔·马多克——我真正要找的这位盗窃者，根本就不是跛脚。”　　 “一个能在见到蜥蜴时跑得飞快的人怎么可能是跛脚！”　　 “《每日邮报》早上七点准时出售，他看到《每日邮报》中的描述，甚至还在中午前再次返回案发现场，故意在门口摆放了一双偏磨的鞋子。”　　 “库马尔·马多克想活下去，不愿被雇主找上门，于是就有一个人替他死了。”　　 “正如你所言——很安详，做着美梦。”　　 “而警员连一个合理的调查机会也不会给他。”　　 ......　　 “卢......卢卡斯先生......”　　 鲍勃觉得喉咙一阵干涩，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　　 尤利娅也是愣了半分钟的神，才开口问道：“如果盗窃者不是跛脚，那么，库马尔·马多克又会藏在哪里呢？”　　 卢卡斯深吸一口气，说道：　　 “只有一个真正的杀人犯，才敢在还没调查出结果前说出‘死于谋杀’几个字呐！”　　 尤利娅满脸不敢置信。　　 “快......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卢卡斯抓住尤利娅肩膀。　　 “多姆机构！”　　 哐啷。　　 二楼窗户应声而碎。　　 鲍勃驾驶“银魂”将城市道路变成了专业赛道，电车尾翼在转弯中急速升起，一路闯过数个红绿灯，冲向日落大道舞蹈家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