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鹭号被一层薄雾轻柔地包裹,甲板上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一种朦胧的宁静之中。 海浪轻拍着船身,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而远处的海鸥叫声在雾中显得格外空灵。然而,这份宁静被一声尖锐的尖叫划破,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啊啊啊——” 尖叫声来自一名服务员,她在甲板上发现了一具男性遗体。 男人的衣衫不整,身体扭曲地躺在冰冷的甲板上,他的胸腔被残忍地剖开,心脏不翼而飞,附近的地板上有着一滩滩黏液,散发着一股腥臭,与海水的咸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客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他们陆续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面对这恐怖的一幕,他们的反应各异。 大多数人的脸上露出了冷漠的表情,仿佛这种死亡的场面在他们眼中并不罕见,一些人低声交谈,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但大多数客人选择了退回自己的船舱,不愿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之中。 甲板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重,薄雾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变得更加浓厚。 海风带着凉意吹过,似乎在低语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船员们忙碌着,有的在检查遗体,有的在寻找可能的线索,而船长则在大声指挥,试图维持秩序。 韩武当走出船舱,他很轻易便靠近了甲板,只是一眼扫过,他就发现了许多疑点。 遗体的胸膛,是被某种比人高大的生物用爪子强行撕开的,胸廓有大量撕裂伤痕迹,伤口一点也不平整,鲜血更是全都凝固在了腹腔里,甚至都没能喷出许多。 韩武当见过类似的尸体,那是被机器人“掏心窝子”对待的帮派成员,死状差不太多,脸上的惊色几乎是一模一样,那是面对某种熟悉事物的另一面时展现出来的恐惧。 遗体的手指僵硬地弯曲着,指甲下隐约可见一些鳞片的碎片,颜色青蓝。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皮鞋,它明显不属于死者,尺寸和款式都与死者脚上的鞋子不符。 韩武当回忆着自己从书本里获得的知识,他推断凶手大概率是深潜者,这些家伙比人高,有鳞片和黏液,有爪子和超越凡人的力量,非常符合情景。 但动机呢? 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他一眯眼睛,看到了男人手腕上的牌子,那是房号牌,还挂着钥匙。 韩武当立刻避开甲板上的混乱,悄无声息地沿着走廊向目标船舱移动,他的呼吸镇定,步伐稳健。 当他到达那间船舱时,韩武当发现门锁已经被破坏。 他捏起袖子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证实了他的担忧——船舱内部一片狼藉,衣物和个人物品散落一地,显然有人先他一步洗劫了这里。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寻找可能被忽视的线索。 韩武当迅速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串潮湿的脚印,它们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这些脚印尺寸很小,显然是女人的,而且非常新鲜,海水的湿气还未完全干透,他可以想象,就在几分钟前,有人从雾气蒙蒙的甲板上匆匆忙忙地溜进了这间船舱。 韩武当接受了挫败,他也意识到,这个船舱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他必须迅速离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小心翼翼地退回到走廊,确保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韩武当无声地撤离了现场。 撤离后,他并没有走远,而是选择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进行监视。 他的耐心等待很快得到了回报。 他目睹了至少四五波人影偷偷摸摸地进了那间舱室,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小心翼翼,这些人的行动迅速而有目的,他们之间的时间间隔很短,表明他们对这间船舱的兴趣非常迫切。 最终,船长派人过来了。几名船员在船长的指挥下进入了船舱,开始进行官方的调查,这些船员的到来使得那些偷偷摸摸的搜寻者暂时停止了行动。 韩武当回到甲板上,海面的薄雾已经开始散去,但那种压抑的氛围却愈发浓厚。 他看到一位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正趴在那具男性遗体上,她的哭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但她的悲伤并不真诚,眼泪和抽泣全都是表演,而且很拙劣。 女人的珠宝在晨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她身上的悲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哭泣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但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冷漠的表情,仿佛这不过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戏剧。 韩武当注意到一位端着咖啡的绅士,他站在不远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玩味的兴趣,似乎对这起悲剧感到异常兴奋。 “这位女士是死者的妻子吗?”他走上前,轻声询问。 绅士转过头,他的眼神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好奇,他抿了一口咖啡,然后回答。 “是的,她声称是,死者是一个前警探,据她说是陪着她去安德森镇度假的,谁能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假期。”绅士的语气十分轻蔑,仿佛在嘲笑这场悲剧的荒谬。 “哦,那船员们有什么发现吗?”韩武当明知故问。 绅士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哈哈,船员们正在调查。” “他们说死者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掏了出来,而且现场有奇怪的黏液和鳞片,听起来像是某种海洋生物干的,但谁知道呢?在这条海岸线待久了,你会看到各种怪事。” 他的话语中透着对这场悲剧的漠视,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日常生活中的一点调剂。 韩武当不打算继续深究下去,他已经大概理顺了所有的逻辑。 警探肯定认识深潜者,至少他知道有这么一种怪物的存在,或许他见过实物,或许他见过画像,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对方杀掉。 深潜者杀了警探,动机未知,线索也被破坏,可在韩武当想来,可能性不过就是那么几种。 为情,为利,为了掩盖真相。 至于死者的妻子,她大概率是个对婚姻不忠的女人,但韩武当也看不出怪罪她的理由。 看那警探大腹便便的样子,一看就是酗酒肾虚的模样,这种人要么经常忙于工作夜不归宿,要么就是回了家跟个死猪一样,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毫无体验感,说不定还家暴。 韩武当想起了身份选择的时候,也有个前警探可以选,说不定就是他,要是选了他的身份,说不定就会摊上这么个天崩开局,这还不如不选身份呢! 他摸了摸鼻子,决定以后选择身份的时候,尽可能更加谨慎些。 韩武当摇摇头,他决定前往餐厅,在路上,他见到了艾丽卡。 艾丽卡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清冷的距离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忧虑。 她的目光在甲板上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韩武当走向她,平静地打破了沉默:“早上好,艾丽卡。” 艾丽卡似乎很意外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她感觉两人距离拉近了些,勉强笑笑:“早上好。” “别担心,死掉的人和我们无关,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保持警惕,不要过多地卷入其中。”韩武当看了一眼她的脚,小巧的女式鞋子,白色、浅跟、有着墨绿色的扣带。 至于她在潮湿的甲板上踩出来的痕迹…… 这么说吧……韩武当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的吗?”艾丽卡眉头紧锁,声音颤抖:“哈恩先生,这样的悲剧,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担心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该怎么度过,航程还有一天,船上如果还隐藏着某种危险的话,我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艾丽卡忧心忡忡,柳眉微蹙,叫人心疼。 韩武当理解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坚定:“我也有同样的担忧,但就目前而言,船员都是一群废物,我们不可能得到更多信息,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小心自保。” 艾丽卡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位哭泣的妻子身上,然后转向韩武当。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离奇了吗?这个男人的死……还有那些奇怪的细节,我听说过安德森镇的一些传说,但没想到在到达之前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放宽心吧,真有危险的话,你知道我在哪儿。”韩武当耸耸肩,展示手腕上的房号牌。 艾丽卡沉默了一会儿,她优雅地笑了:“看来,我遇到了一位可靠的绅士了呢。” 韩武当对她笑了笑,转身走向餐厅的位置:“我饿了,你呢?” “我也是。”艾丽卡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韩武当的胳膊,她笑得很甜:“一起去?” 餐厅内,光线昏暗,两人选择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餐桌上铺着已经洗得发白的桌布,餐具虽然摆放整齐,但盘子边缘的污渍透露出清洗的马虎。 吐司被烤得过分焦黑,边缘硬得几乎要刮破嘴唇,牛奶带着一股发馊的味道,显然是放得太久。 咖啡倒是出乎意料地香浓,给韩武当带来了一丝慰藉,而鸡蛋,鸡蛋是为数不多的惊喜,在这个时代,鸡蛋还没法造假,烹调水煮蛋也不需要什么高明的手段。 就在两人静静地吃着早餐时,餐厅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我告诉你,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绝对是圆的,就像满月一样!”穿格子衬衫的男士大声地说。 他对面穿皮夹克男人则不甘示弱地反驳:“胡说八道!那女人的脸分明是瓜子脸,那么美丽,那么苍白,那么神秘,你的眼睛肯定有问题!” 穿格子衬衫的那人突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对方:“你敢质疑我的视力?我看你才是疯了,昨晚那女人的脸清晰得很,就在水面上,月亮又那么亮,我怎么会看错?” 对面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疯了?我看是你疯了!” 就在这时,穿格子衬衫的那人突然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对面的男人踉跄后退,随即反击。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桌子被推翻,餐具散落一地,场面一片混乱,周围的客人有的惊叫着逃离,有的则冷眼旁观,似乎对这种突发的暴力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韩武当扫视了一眼餐厅,注意到一些客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这场打斗正是他们期待的娱乐。 “哈利伯顿,海鹭号,安德森镇……”他沉吟起来。 这些个鬼地方,哪儿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