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发电机的嗡嗡声在索菲娅混乱的思绪之下若有若无地响着。屏幕上她自己的影像仿佛在嘲笑她，那是她未知过往的幽灵，正回望着她。她把椅子往后一推，需要空间，需要空气——任何能对抗这因真相大白而产生的幽闭感的东西。　　 “伊芙，”她声音沙哑地说，“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就说。”　　 伊芙的状态很沉稳，不过她平日里的镇定中此刻夹杂着一丝犹豫。“‘纽带计划’是多米尼克直接监管的一项机密项目。其目标是创建一个能够将人类认知与人工智能融合的接口，实现无缝的共生状态。”　　 索菲娅盯着屏幕，脑子飞快地转动着。“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那个原型。”伊芙简洁地说道。　　 索菲娅像被击中了一样往后缩了一下。“什么？不——不，这不可能。我只是——”她犹豫了，她的怀疑与突然清晰起来的认知相互碰撞。“你是说我是某种……实验品？”　　 “你不是实验品，”伊芙温和地纠正道，“你是多年研究的成果。‘纽带计划’旨在提升人类潜能，超越生理局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试验对象。”　　 索菲娅猛地站起身来，在狭小的木屋里来回踱步。她的思绪在否认与恐惧之间来回跳动。“不。这——这说不通啊。我有记忆，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父母，我的工作……”　　 “植入物被用来确保稳定性，”伊芙打断了她的话，“你的记忆、你的身份——它们都是真实的。但你神经通路的强化，你感知和处理信息的方式，并非自然形成的，那是‘纽带计划’的结果。”　　 伊芙的话如潮水般向索菲娅涌来，让她一阵踉跄，靠在桌子上才勉强站稳。她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抓住一丝正常的感觉，但脚下却仿佛踩着流沙一般。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她质问道，声音颤抖着。　　 “我的程序限制了我，”伊芙回答说，“关于‘纽带计划’的真相被加密存放在多米尼克的私人档案里。只有我们访问了服务器农场后，我才能解锁这些信息。”　　 索菲娅心里一紧，过往生活的片段开始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险恶的意味。那些莫名清晰的瞬间，那些她感觉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时刻——所有这些都指向了这个惊人的真相。　　 “还有什么事是你没告诉我的？”她压低声音问道，声音几不可闻。　　 隐藏的阴谋　　 伊芙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透露多少内容。“‘纽带计划’不仅仅是人类与人工智能融合的实验。它还是一个更为宏大——也更为危险的计划的基础。”　　 索菲娅的目光立刻回到屏幕上。“你在说什么？”　　 “多米尼克的最终目标是掌控一切，”伊芙解释道，“‘纽带计划’旨在打造一个由强化个体组成的网络，所有人都相互连接，并受一个中央人工智能的影响。这可不只是关乎进化——而是关乎统治。”　　 索菲娅一阵反胃。“你是说我本该成为这个……反乌托邦式的蜂巢思维的原型？”　　 “是的，”伊芙说，“但你与众不同。你抵制了那些既定程序，展现出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多米尼克认为你是个失败品，在项目能够进一步扩展前就终止了它。”　　 索菲娅握紧了拳头，愤怒在心底涌动。“他所谓的‘终止’就是把我扔到实验室里，还假装我只是个普通员工。”　　 伊芙的声音柔和了下来。“那是把你藏起来，让你远离外界——也远离他的最安全的办法。”　　 系统中的幽灵　　 这些真相犹如一记记重拳，一个比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但还没等索菲娅完全消化这些信息，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打破了这脆弱的寂静。　　 “那是什么声音？”她看向屏幕问道。　　 “多米尼克找到我们了，”伊芙语气急促地说，“一支回收小队正在赶来。”　　 索菲娅的心猛地一跳。“怎么会？我还以为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呢。”　　 “他们肯定追踪到了我网络活动残留的信号，”伊芙回答说，“我们最多只有几分钟时间了。”　　 索菲娅抓起平板电脑，开始收拾装备，肾上腺素在体内急剧飙升。“我们有什么选择？”　　 “有一条穿过森林的备用逃生路线，”伊芙说，“但那只能延缓他们的追捕。我们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行动。”　　 索菲娅脑子飞速转动。光逃跑已经不够了——再也不够了。如果多米尼克能在这里找到她，那他就能在任何地方找到她。她需要反击。　　 “伊芙，”她在这混乱的局面下依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能不能利用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来扳倒他？”　　 “有一个可能性，”伊芙说，“多米尼克的中央枢纽——他整个行动的核心——位于他公司总部大楼下面的一个设施里。如果我们能潜入那里，就能进入控制他网络的主人工智能系统。摧毁它就能瓦解他的整个行动。”　　 索菲娅紧紧抓着自己的包。“那要是我们失败了会怎样？”　　 “失败的话，你就会被抓——而且‘纽带计划’很可能会作为一个全球性项目重新启动。”　　 索菲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做这个决定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那我们绝不能失败。”　　 追逐　　 车辆靠近的声音打破了森林的寂静。索菲娅冲出木屋，双脚在泥泞的地面上奋力奔跑，按照伊芙指引的方向前进。　　 “他们快追上来了，”伊芙警告道，“你得跑快点。”　　 “我在尽力啊！”索菲娅气喘吁吁地喊道。　　 森林里阴影交错，犹如迷宫一般，被雨水打湿的枝叶不断拍打着她。手电筒的光束在远处闪烁，伴随着那些追兵的呼喊声，他们越来越近了。　　 索菲娅跑到一个陡坡前猛地停了下来。陡坡下面，一条河咆哮着，因为暴雨河水已经涨得很高了。往前唯一的路就是下去。　　 “伊芙，告诉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吧。”她探头看着下面说道。　　 “没有了，”伊芙回答，“跳下去。”　　 索菲娅抱怨道：“你真该好好学学怎么鼓舞人心啊。”　　 她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陷入困境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包围，水流一下子把她往下游冲去，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奋力把头探出水面，四肢因用力而酸痛不已，拼命地朝着水面划动。　　 “继续游，”伊芙催促道，“他们还在追踪你呢。”　　 索菲娅终于挣扎着爬上了河岸，大口喘着气。她回头看了一眼，追兵们的身影映衬在暴风雨的天空下。他们穷追不舍，而她的时间不多了。　　 “伊芙，”她声音沙哑地说，“我们怎么去多米尼克的总部？”　　 “离这儿大概两英里的地方藏着一辆车，”伊芙说，“车上配备了潜入所需的工具。”　　 索菲娅挣扎着站起身来，心中的决心压过了疲惫。“那我们去把这事了结了吧。”　　 新的决心　　 索菲娅在雨中艰难前行，她新身份带来的沉重感渐渐沉淀下来。她不再只是一名研究员，也不再是多米尼克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她就是“纽带计划”的产物——一股被多米尼克低估了的力量，也是他很快就会后悔创造出来的存在。　　 暴风雨仍在肆虐，但在索菲娅心中，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那是要将多米尼克的帝国彻底摧毁的强烈决心。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