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手机离线地图，白无恙找到了商场的方位，徒步过去要经过一个公园，一个居民小区，一条大路，用时在一个小时左右。不过这是正常步行的速度，当前情况显然不能走这么快。　　 “你确定要跟着我去?你也看到了，这一路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临行前，白无恙再度开口提醒道。　　 两次提醒加上刚才的一幕让女生心中不安感倍增，但此刻她也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犹豫片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个小区，我家。”　　 闻言，白无恙挑眉，心中了然。　　 “原来顺路啊，行吧，陪你一段。”白无恙说得轻松，仿佛这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女生心头一松，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小声道：“谢谢。”　　 “走吧，与这些家伙溜溜。”　　 过了下午最开始毫无防备的那一阵，这会儿对于这些家伙其实白无恙看得很开，不就是被咬吗？都是完成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对于如何快速减轻死亡时带来的痛苦他有着充足的知识储备，也对自己的反应速度有相当的自信，所以一点都不慌。　　 但那位女生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双手攥着一把菜刀，猫着腰，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周围扫视，脚下的步子也是能缓就缓，生怕发出的动静过大，吸引来周围那些家伙的注意。　　 “丫头，区区变异人，别怕。”　　 突然一声，吓得女生险些尖叫出声，手中的刀也差点抓不稳。　　 “你干什么！”女生有些愠怒，瞪向白无恙，也不忘压低声音。　　 然而，白无恙只是嘿嘿一笑，出手压着女生的脑袋躲在一簇灌木丛旁，指着前面路灯下的几只变异人，道：“你跟了我这一路，就没看出来什么规律?”　　 女生看着不远处那些在灯光下摇曳生姿的家伙，当瞅见那望之不似人的神态以及不似正常人的体态，皱眉好一会儿，只得摇摇头。　　 白无恙扶额，叹道：“常有云：‘世间不缺少变异人，只是缺少发现变异人的眼睛。’既然知道这些家伙聚集在那里，那就该考虑他们为什么在那里。”　　 “为什么?”女生又盯着看了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们难道喜光照?”　　 白无恙颇为满意点点头，“准确的说是正向趋光性。”　　 “有什么区别吗？”　　 “表面上没什么区别。”白无恙正色道，“但如同大部分学生背书包回家只是认为他能认真看书做作业一样，行为本身不一定有好的结果。”　　 女生似乎理解了的点点头，但想想又觉得不是那么理解。　　 “总之，据我观察，它们会有意无意地靠近光照的地方，不过并不狂热，因而不确定具体原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一计。”白无恙食指指天，“我们可以利用手机电筒，我们左右相隔三十米，间歇性亮灯，这样或许可以把他们控制在光照之间的位置，就不用去躲他们了。”　　 “你疯了吗？躲都来不及，你还吸引它们?”女生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这叫尝试利用机制简化过关方案，风险与收益并存嘛。”说着，白无恙就打算拿出手机尝试。　　 不过女生终归没有相信白无恙的鬼话，如果只是一只两只那还好说，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可是一群，不是说试就能试的。　　 得到拒绝的回答，白无恙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现在可是不可多得的实验机会，谁知道从今以后这些家伙会不会有别的变化。　　 但刺激的不行，咱还有稳妥的。　　 “问题不大。”　　 由于这些家伙具有一定的趋光性，所以在稳定下来后基本会向有光照的地方聚集，加之公园里工作日出来人也不多，只要不走正路，应该还算安全。　　 “放心，跟着我，应该能保证你挂的时候不会太难看。”知道身后的女生此刻非常紧张，白无恙如此安慰道。　　 女生没有多回答，只是听脚步能察觉到似乎比之前要加快许多。　　 不多时，公园已经走过一半多，这里有个小广场，周围有三盏路灯。　　 其中一盏路灯下显得颇为热闹，是那灯下有个象棋桌，虽没人下棋，但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老头，各种摆开架势长牙舞爪面目狰狞地对峙着，周围高矮胖瘦又是一圈小老头。　　 “且看左边的丁老头，掌似虎、背弯弓，啸聚山林。”　　 “而右边的王大爷也毫不示弱，目如鹰隼、踏比龙象，势要扶摇九天。”　　 “快看！双方对峙在一块，气息一节比一节高！”　　 “丁老头出手，他出手了！一掌探出，卷起惊涛海浪，可怖的气流就连左右围观群众都不得不退避！如此凶险的一击，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王大爷临危不惧，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弧度，暗中发笑，笑丁老头年岁已高，竟只会这等华而不实的招数。只见他轻飘飘一抬手，那裹挟可怖天地威压的一掌竟是被直接拍碎，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可王大爷的背后竟然隐约凝聚出了一道龙爪鹰身的虚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势！武势！传闻只有武道大宗师在得道问鼎之时才能凝聚出武势，没想到，这王大爷多年未出手，一出手就给世间带来如此大的震撼！这下子丁老头悬了！”　　 “……”　　 听着一旁白无恙极力压低声音的解说，女生这边看到的却只是一群老头在那晃，所谓的丁老头王大爷大概就是人群中举着双手，晃动得最起劲的两个。　　 这让她心中一瞬间产生了一丝怀疑，寻思着他俩不是逃命来的吗？怎么能过的这么悠闲。　　 “你这两人的解说词太不公平了吧。”纵使是第一次听类似的解说，女生也能明显感觉出来，白无恙对这个王大爷偏爱过于明显了些，对丁老头就是寥寥几个词。　　 “这叫战术。”白无恙解释道，“这群下棋的老头一般站什么方位就代表他在哪一方，王大爷这边要多两个人。”　　 “所以王大爷更强?”　　 “不不不，”白无恙摇摇手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是大爷，这群小老头个个都觉得自己能逆转颓势，所以时刻都想着来个天降一手，为了抢这个机会自然会站在最靠近弱的一方。”　　 “所以丁老头更强?”　　 白无恙笃定道：“那是，别看现在丁老头背后人少，但后面一定能赢。”　　 女生又一次看向那群老头，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一招不慎，丁老头硬吃下王大爷一记升龙拳，霎时口中鲜血狂喷，身形也被击退数百丈，险些败倒，只是勉强支撑着半跪在地上，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气势也被轰散。”　　 “然而，丁老头眼中却并未流露出半分败意，对上王老头戏谑的目光，抹了一把嘴角，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家中的妻儿、阵前的老友，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摸爬滚打，为的就是在这一刻击败眼前这个家伙，在他的身上背负了无数人的期待和希望，他不能输！今天就是拼上这个条老命，也要让世人看看，何为王者的骄傲！”　　 “再度提起一口气，丁老头缓缓起身，周身气势也在不停的汇集，直到完全站起来那一刻，浑身上下金光大盛，在这光芒下一条金龙随着气息流转逐渐盘旋凝聚。真是没想到，这丁老头竟然能临场突破，练出了武势，还是最极品的黄金龙势！”　　 “磅礴的龙威一出，修为稍弱的人被直接压得跪下，就是江湖上广富盛名的高手，也觉得喘不过气。”　　 “龙威！众人心中暗叹，这世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修炼出龙威了。”　　 “而丁老头在领悟龙威的那一刻，意识里仿佛也有了些别的感悟，他不再看向对面的王大爷，目光偏转，似是在那九重天阙之上有着其他更加吸引他的东西。”　　 “只见丁老头腾身而起……”　　 “别说了，我们被发现了！”正解说到高潮，女生猛地一拍白无恙的脑门，急忙道。　　 那“丁老头”看的不是别处，正是白无恙他们躲藏的方向。　　 丁老头一动，连带着其他几位老大爷也察觉到了异样，以远超同龄人的奔跑速度朝白无恙他们冲来。　　 这一跑可不得了，整个小广场几十个大爷大妈宛如发现超市打折一般，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丁老头。　　 “可恶，居然暴露了。”心里这么想着，白无恙抓起女生手腕，选个人少的方向开跑。　　 经过估算，两人的奔跑速度比那些老年变异人快，只要能拉开一定距离，等出了索敌范围，即使还有追来的，也容易对付了。　　 好在这姑娘没她长相那么娇弱的人，倒也能勉强跟上白无恙的速度。　　 途中遇到过两只不知所以得变异人想要拦住两人去路，被白无恙直接提刀砍杀。　　 一连跑出几里地，眼见后面的变异人已经少了很多，但还有俩老大爷还在紧紧咬着不放，隐隐有了追上来的架势。　　 “你先退，我来了结他们。”说罢，白无恙往前一拉，顺势与女生换了个位置。　　 “来吧老头，然我看看你俩的武势到底是何水平。”　　 长刀一出，银光在夜色下闪过一抹弧度，王大爷愣怔两息，倒在地上。　　 紧接着丁老头也挥着爪子上前，白无恙提刀便刺，刀刃没入其胸口，丁老头开始剧烈挣扎，并试图顺着刀前来抓挠。　　 抽刀而出，后退一两步，丁老头竟是出人意料的倒下了，身子在地上扭曲翻滚。　　 白无恙本想继续出手了解了他，却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一群看起来和人类差不多大小的东西朝着这边如断尾的壁虎一般爬行，速度不快，但步调整齐划一，像是专门训练过。　　 “什么玩意?”　　 摸不准具体情况，自然也不敢多待，开溜！　　 不多时，白无恙追到靠着树大口喘息的女生，而后面也没再见到有什么东西追来，大抵是跑出了那些家伙的索敌范围。　　 “嘿嘿，刺激不！”白无恙贱兮兮笑道。　　 “刺激个鬼！”女生不停地拍着自己胸脯，回想起先前那差点被抓的情形就是一阵后怕。　　 “一群老头老太太而已。”　　 “我感觉这群老头老太太体力比我都好。”　　 “这不很正常嘛，人老头老太太饮食健康，经常锻炼，还不加班熬夜，你拿什么和他们比?”　　 女生一时不说话了，好像确实是这么个事。　　 “不过，这倒是确定了，这些家伙并不是喜光照，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会向光源聚集，在外物刺激下更倾向于追捕活人。”白无恙思索道，“如果刚才实施了我那个计划，大抵现在已经成角色碎片了。”　　 女生抬头，嘴唇微珉，庆幸中带着几分埋怨，道：“你刚才故意的?”　　 “废话，正常人谁会在这种情况下搞解说。”白无恙没表现出丝毫愧疚，拿出手机比对了一下方向，“走，其他的先等把你送回家再说。”　　 没有说那群像蜥蜴一般在阴暗中爬行的家伙，因为白无恙自己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从这个位置到女生住的小区正常走大约二十几分钟，一路上，白无恙整个没一点紧张恐惧感，各种作妖，与其说是逃命，倒不如说是出来玩的，得亏园子里人不多。　　 许久后，他们才隔着一条街看到了那个小区。　　 这一路上倒算得上收获颇丰，至少白无恙已经把这些家伙现阶段的各种机制摸了个七七八八，还剩下一些变量，就得等实验道具齐全了再说。　　 这条街上车辆不多，可七拐八扭得到处停着，堵了一路，不太好过。　　 “怎么办？”一眼望去中间还穿插着不少变异人，看得女生头皮发麻，下意识向白无恙求助道。　　 “问题不大。”　　 说着，白无恙压示意女生尽可能贴着地面前行，自己则是直接趴在了地上。　　 知道女生迷惑，白无恙还没等其开口，就小声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之所以会扭，是因为不能长时间站立，需要通过不断改变姿势维持平衡，这也说明他们的运动神经被不健全，无法做到对身体的精确控制。”　　 “你看这么多车，只要咱们躲车底下爬过去，他们大概率是没有能力抓我们的，匍匐前进可是个技术活。”　　 “没有别的办法吗？”女生问。　　 “或许有吧，但在当前情况下不会比这更简单。”　　 心念至此，只能去尝试。　　 两人的体格都算不得太健壮，脱掉外面的外套，钻车底倒没什么问题，身上的物件则是用外套包裹起来，避免行进过程中发出声音惊扰了这些变异人。要是让甲来的话说不定就卡车底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爬过一辆车后一个翻滚靠近另一辆车，再侧爬进去，看到有脚在车边逗留，就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小心翼翼，行至中途也没被变异人发现。　　 看来这群家伙的感知力果然不咋地。　　 刚有些松懈，突然，白无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一回头，就见那女生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抱着那把菜刀，警报来源就是她身上那辆车。　　 这一响，立刻就吸引了周围那些变异人的注意，疯了似的一涌过来，一边嚎叫着，一边噼噼啪啪的拍打着上面的汽车。　　 不仅仅是这一辆，周围的车子每个都围了好几只变异人，车子被他们推得摇摇晃晃，玻璃碎裂的声音也时不时传进耳朵，大有抓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架势。　　 “嘘～”透过这些杂乱鞋子，白无恙将食指竖在唇前，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并用嘴型，“别怕。”而后手指张合，示意女生闭上眼睛。　　 其实白无恙也在赌，赌这些家伙真如预想的那样行动能力、感知能力、认知能力都远不及正常人，没法趴下来查看车底。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汽车警报声停了，也听不见那急躁的拍打声，女生这才惴惴不安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带着戏弄般微笑的脸。　　 见对面那人朝自己轻轻招手，女生也意识到此刻应该是安全了。　　 和刚才一样，女生小心谨慎地爬过去，尽可能靠在白无恙身边，才长舒一口气。　　 “这回刺激了不?”白无恙嘿嘿笑道。　　 女生没说话，只是脱力般点点头。　　 “别慌，这马路才过到一半，咱还有下半场。”　　 有了前半段的经验，后半段虽然紧张却也少了之前的恐惧，爬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不多时，在路边最后一辆车底，他们看到了小区大门，以及游荡在大门外的几十只变异人。　　 “你家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想好怎么回去？”白无恙问。　　 “进门左拐第三栋六楼。”女生小声道，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有多少户亮灯?楼群里活跃有多少人?一梯几户?”　　 女生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有60%到70%的房子会亮灯，群里有八十几多户，一梯四户。”　　 “上班的和带孩子的有多少?有几个学生?有多少老头老太太?”　　 “大部分家里都有孩子，上班的不知道，应该也有不少，老人不多。”　　 听了这些，白无恙盘算起来：“一栋楼八十户算，基本有孩子就是一户3-4个人，也就是三百人左右，事发时间是工作日，排除上学和上班的，没有老人，那应该大部分都有事做，实际留存人数可能在一百人以下……”　　 略做思索，“啧，问题不大。”　　 不过在去楼里之前，白无恙打算先光顾小区外的小卖部。　　 此刻小卖部的门打开着，显然里面的人应该已经遭遇了不测。　　 “我们这样，先去买些食物和日用回家，毕竟后面可能长时间不会出来了，能多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　　 女生没有明确反对，但想到之前甲乙丙丁一行人，心中的害怕再度涌起，至少从表面看，这里的变异人比饭馆后面小区可多了不少。　　 “你看好，待会儿我先进去，你在后面跟上，顺便关门。”　　 没给女生太多反应的时间，白无恙就抽出长刀，爬出车底，朝便利店杀去。　　 似是看到大街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正常人，周围几十只变异人满怀热情地蜂拥而来，如同守在机场迎接爱豆的粉丝。　　 然而白无恙却是完全不在意粉丝们的狂热，一刀下去，冷哼道：“非工作时间，拒绝营业。追星有害健康。”　　 几刀下去，也算是杀出一条血路。　　 女生紧随其后，学着白无恙的模样，对迎面而来的变异人一点也不客气，手中的菜刀挥出了花，虽然没砍到几次。　　 进店、剁手、关门。　　 由于在车底下两人就在脑子里预演了好几次可能的情况，女生倒也不至于完全手忙脚乱，而白无恙的动作也很快，不过几十秒时间，已经击倒了店内门口的几只变异人，而女生的任务就是将那些还在地上挣扎的清理掉。　　 “别怕，眼睛一闭，挥刀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回想起先前白无恙的叮嘱，女生心一横，闭上眼睛，提刀就朝面前的脑袋砍去。　　 “噗嗤！”　　 落刀下去的感觉很是奇怪，没有想象中砍到硬物的质感。　　 “呜哇～”　　 低沉的嘶吼从刀下传来，原是女生并未攻击到其要害，只是砍中肩膀。　　 接着，那变异人的双手就朝着她腿上摸索而来。　　 “不！滚开！”　　 女生大惊，闭上眼又是一通乱砍，直到双臂酸痛再也砍不动了，才缓缓睁眼，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啧啧啧，太残暴，快把眼睛闭上，小孩子看不得这些。”不远处传来一道略显疲惫，但戏谑感满满的声音。　　 “谁?小孩?哪有小孩?”女生下意识问道。　　 “你不小孩嘛?”白无恙道。　　 “我十八了！”女生不服。　　 “连砍人都不敢，不是小孩嘛?”　　 “正常人都不敢砍好不好！”　　 “是这样吗？”白无恙佯装思索，“那没事了，多适应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