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间，白无恙身体状态完全恢复，简单看一眼学校大群，关于昨晚的事还在继续，至于能不能如预想那般制造一个精神领袖出来，就看后续一两天的发酵。　　 而在这之前，就看农学院和研究所那边李卫明如何去联络，这些事也只有交给他才能办。　　 白无恙则是要尽快写一套物资交换以及计分系统，以便后期开展自由交易。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去接触接触杨白林的那位老相好，没把这个人的底细摸清楚，后续展开多少有些风险。　　 七点多，到饭点了，全楼二十个人，有十九个到210宿舍外聚集，这里是厨房，二楼过道自然也就成了临时食堂。　　 见李卫明不在，刘辅导双手叉腰气鼓鼓道：“那小子又跑哪去了？这么晚都不回来。”　　 转眼看到捧着个小碗乖乖坐着，等候放饭的白无恙，如同一个小煤气罐似的问道：“李卫明人呢？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是吧。”　　 白无恙连连摇头，无辜回答：“不知道啊？他说昨晚看到公孙同学的事迹，也想大哥一把，然后就看不见人了。”　　 “大哥?他?”一想到那家伙死不正经的模样，刘辅导就气不打一出来，“死外边算了，不管他，吃不到今天的饭算他倒眉。”　　 说起这个饭，刘辅导说这事他今天新研究的菜品，名为“酱烧萝卜”。　　 不过看卖相，白无恙更愿意称呼它为，“沼中浮骸”。一锅水淀粉熬成的酱，里面飘着白萝卜、胡萝卜、白菜头，搭配葱段、蒜瓣、洋葱片。　　 按道理说，这一锅其实问题不大，只是颜色稍微深了那么一点。　　 掌厨的自然是刘辅导，柳灵钰和叶月红给她打下手。　　 “来来来，端着碗来打饭了！”刘辅导在临时厨房门口招呼着。　　 里面柳灵钰掌饭锅，叶月红掌菜锅，一人一勺，不许多加，但也能尽可能保证大家能吃饱。　　 白无恙目光一直落在叶月红身上，昨天天暗，看得不是特别清楚，现在灯光亮堂，倒确实能看出几分姿色，只是这位姐姐看上去总有些期期艾艾的神色，也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装的。　　 “哐！”　　 忽然，白无恙觉得手里一沉，还顺带被报复似的压了压。　　 转眼就见柳灵钰目光怨怼，高喊：“下一个！”　　 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看向叶月红，其脸上已然挂上柔和的微笑，说：“来，同学，这是你的。”　　 不知有意无意，手上的创可贴很是清晰地展露出来。　　 没那么多讲究，随意在过道里找个位置坐下吃饭。　　 白无恙左右坐着计算机系其他几人，这些天他们相处的时间最长，自然也最熟悉。　　 看着这一碗黑白相间的东西，白无恙有些惆怅，脑子里不自觉回忆起前两天在农学院吃的那顿饭，叹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农学院绑个厨子回来吧。”　　 话刚说出口，左边的张开洋就打断他，满脸惊慌小声道：“嘘！不可说不可说！”　　 张开洋左右张望，确认没什么人看过来，才又接着道：“你来得晚，不知道，这活儿是刘辅导她自己抢的，表面上说学生饮食需要导师严格把控。实际上我看就是在和李学长赌气呢？”　　 “怎么说?”　　 据张开洋说，原本文轩楼掌勺的是另一位学长，那位学长的厨艺不说堪比国宴，多少也有路边小店的水平，和刘辅导关系不错，应该是她班里学生，只是在第三天出任务时不幸牺牲。　　 那会儿，刘辅导别提多难过。　　 但不巧，李卫明是个不会看气氛的家伙。　　 接着，张开洋清清嗓子，按照记忆中的内容学起说话：“学长！学长！学长你走了我们该怎么活啊！文轩楼一百零八好汉所有人都盼着您带领我们生存下去啊！文轩楼失去了您，就好像鱼儿没了水，鸟儿没了树，3d区没了……总之，您的饭就是我们文轩楼的精神支柱，没了您谁还能带领我们度过未来数不清的艰苦岁月啊！”　　 哭得那叫一个痛彻心扉，神鬼难渡，把刘辅导给搞不会了。后面的事张开洋记不清太多细节，只知道李卫明和刘辅导两人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后，作为当时芳菲楼名义上最有身份的人就这么被主动揽上了做饭这个业务。　　 但奈何，刘辅导实在没有做饭天赋，首次下厨险些炸锅，后来也不知李卫明又和她说了什么，开始从煮饭、煮面条、炒番茄鸡蛋开始，才勉强有了能吃的东西。　　 没错，白无恙他们回来那天，刘辅导做的饭才刚有了点卖相。　　 今个儿，刘辅导应该是在实验她的第三道菜。　　 “不知道为什么，刘辅导对做饭这事看得很重，之前也有同学提出过代她做饭，但都被回绝，说这事只能由她这个辅导员才能做，其他人做不了。”说罢，张开洋迅猛地往自己嘴里刨了两口米饭，混着黑乎乎的酱汁，含糊不清道，“有点咸有，胡萝卜甜得诡异，其他倒还好。”　　 白无恙也尝了尝，根据他以往做饭的经验，大概是水淀粉和胡萝卜炖太久了有些发糊，放调料时，加加了糖感觉不对又补放了更多盐试图去压制甜味。　　 倒是没有什么不明物质。　　 能吃，不过白无恙有些吃不下，虽说在过去的30小时内他都只吃了一碗红薯白米粥，但他真不饿。　　 “没道理啊。”白无恙怀疑是有人趁他昏迷期间，使用了某种不可告人的手段给他肚子里灌了东西。　　 这时，一个同学举着手机大声道：“刘辅导！李卫明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刘辅导状似不在意。　　 “他让我去给他开门！”　　 “不许去！他自己晚回来还好意思让我们等他?”　　 不多时，白无恙的手机传来震动，一看，正是李卫明的消息：“小白，快下来给我开门！”　　 回以刘辅导一个尴尬抱歉的目光，白无恙放下碗筷，找掌管大门的同学借来钥匙，快步跑下楼。　　 只听叮咣一声响，两分钟后，蓬蓬头一个箭步窜上二楼，第一件事就是到210扒着门框朝里面喊：“导员！饭！”　　 “没了！”屋里传来冷漠的回应。　　 李卫明如遭晴天霹雳，抬头望天，一脸悲戚，道：“不！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我不过是晚回来几分钟，你们就把我的饭吃完了！枉我今天一天在外面东奔西走，连口水都没敢多喝！”　　 “少废话。”210内一拍桌子，“还显得我亏待你了，我只是估错了人，你待会自己找根萝卜啃去。”　　 李卫明从地上站起来，抹一把不知道有没有的眼泪，佝偻着身子，哭丧着脸，手作碗捧装，挨家挨户的乞讨：“行行好吧，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众人皆没有反应，大有一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气氛。　　 “那个……”许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叶月红捧着碗站出来，满脸愧疚道，“抱歉，是我突然出现打乱了你们的物资分配，也是我今天打得饭没算好人数，才少了一个人。”　　 叶月红把碗递到李卫明面前：“要不，你吃我这碗吧，你放心，我还没动筷子，还干净着呢。”　　 若是换个人，说不定就拉不下这个脸，哪怕是饿着肚子也要说没关系。　　 但李卫明可不是普通人，听叶月红这么说，立刻就笑脸盈盈地准备伸手去接：“哎哟，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看看你，做事一点都不小心，怎么能少算一个人呢?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就在手即将摸到碗的那一瞬，从两个方向同时传来阻止的声音。　　 一个是刘辅导，一个是杨白林。　　 不过杨白林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看了眼周围，又默默坐了回去。　　 还是刘辅导开口斥道：“你还要不要点脸，自己回来晚了，哪能怪别人?我看你萝卜也别啃了，回屋睡觉去吧。”　　 “什么！”李卫明踉跄后退两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我看你是早想克扣我的口粮了。”　　 “是又怎么样?”　　 李卫明没说话，只是沮丧这脸，低着头，沿着走廊，不知要去往何处。　　 单就这一段，若是让个不熟悉的人来看，指不定就以为这小子被霸凌了。　　 由于没事先通过气，白无恙也搞不清楚这是玩得哪出，不过他注意到李卫明在向这边走来时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行吧。　　 白无恙出声叫住落寞中的李卫明：“李哥，要不你吃我这碗吧。”　　 正好也没进食的欲望，倒也可以趁机送出去。　　 李卫明大为感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阿来，一把夺走白无恙手中饭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倒像极了逃荒路上的难民。　　 对于白无恙此番仗义之举，李卫明也做出报答：“快！按规矩，去刷锅！”　　 “我记得规矩是最后吃完的刷锅啊?”　　 “确实。”李卫明言之凿凿道，“但你和我交换了饭碗，本来该我最后一个吃完，现在换到你手上了，所以现在该你刷锅！”　　 白无恙都没想过这家伙能说出如此逻辑严密合乎伦理的话来。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今天也没干啥事，还白受人半天照顾，刷锅就刷锅吧。　　 刷完锅，收拾完厨房，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吃完了饭，前后走了。　　 李卫明果然是最后一个吃完，只见他笑呵呵的拿出一张纸，拽成两节，一张把碗内油渍擦拭干净，另外半截蘸点干净水，又里里外外擦拭一边，递还给白无恙。　　 而后摸摸肚子，对刘辅导夸耀道：“导员进步了啊，都能分得清糖和盐了。”　　 此话一出，还留在厨房周围的人皆是目露惊骇。　　 李卫明诧异反问：“怎么?你们都没吃出来以前的番茄炒鸡蛋是甜口的吗？”　　 “这菜不是甜的嘛？”一同学弱弱道。　　 “废话，你们什么时候在学校里吃到过甜的番茄炒鸡蛋，不都咸口的嘛。”　　 “不，我们学校都是酸口的，甜咸啥味?没尝过。”　　 “我怎么记得是水淀粉味，吃着还有些涩口。”　　 时隔半个月，同学们都没有尝到过食堂大爷的手艺，因为，番茄炒鸡蛋是个什么味，在文轩楼各位同学日渐模糊的记忆中逐渐成为了一桩悬案。只是这事不知如何泄露到了学校大群中，成为了那晚全校师生共同的话题。　　 言归正传。　　 晚饭过后，各家各回各宿舍。　　 李卫明神神秘秘的吧白无恙和萧文秉拉到角落小声道：“你们看我今晚上表演得如何?”　　 “你演了啥?”白无恙从始至终都没看明白这家伙要干什么。　　 “像不像个遭到同伴排挤的受气包?”　　 “不像。”白无恙无语，“我看你像见利忘义的小人。”　　 “哎呀，开个玩笑嘛。”李卫明故意转移话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后天，反正就这几天，那个叫叶月红的女人就该来找你了。”　　 “我?我没怎么接触过他吧。”白无恙确定自己此前应该没在她面前刻意表现过。　　 “你忘了?你回来那天在芳菲楼下漏过脸的。”李卫明提醒道，“但你当时报的我的名字。”　　 白无恙想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我被人拍到了?”　　 “没。”李卫明觉得不准确，又补充道，“至少你的脸应该没传播开，校网通讯当时还没有传输文件和图片功能，这些功能还是你回来才加的。”　　 “但是我的特征很明显啊！”李卫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一头蓬松的头发，在现在可谓极其显眼。　　 “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猜到以你我之间的关系，当时出现在那的人大概率就是你。再结合昨晚上的事，想猜出我们计算机系在这里面有谋划不难。”　　 这么一来，叶月红若是真有什么目的，确实应该尽早来这边打探虚实。　　 “所以你想……”　　 李卫明此刻露出一道极其猥琐奸诈的笑容：“我猜，她到时候一定会尽可能的让你们之间产生某种暧昧的关系，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将计就计，假装被她迷惑，然后向她透露错误情报，争取把金融系一网打尽。”　　 “你让我出卖色相?”　　 “不不不。”李卫明否认白无恙的揣测，“你知道的，在我们几人中，除了你以外，杨白林的编码技术最好，我们后续所有谋划都建立稳定高效的网络基础和数据管理之上，如果他被这个女人蛊惑，相当于少了三成战斗力，我们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们组织内部的团结。”　　 李卫明又道：“金融院长一心想要控制我们计算机系，只要我们给他们一种掌握了我们组织双璧的错觉，后面都不要我们主动动手，他们自己就跳出来了。”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只是在白无恙原本的打算里，压根到不了需要出卖自己的地步。　　 心中莫名产生一种对杨白林的亏欠感。　　 但，似乎挺有意思。　　 “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