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顺哪里顾得上去知府衙门看热闹。　　 一溜烟跑去了甄府。　　 还没靠近就看见门口有官兵把守，门上还贴着封条。　　 来顺机灵，赶忙藏在大树后，观察了一阵子也没看出什么来。　　 正准备回家与老爹商议，就听见一旁花丛里细细簌簌的。　　 “来顺？”一道女声小声问，是阿蛮的声音。　　 据阿蛮所说，天还没大亮，就有一队官兵冲进了甄府。　　 打的打，砸的砸，还将所有人都抓了绑起来跪在院里。　　 阿蛮起得早，在院子角落里看花，没被看见。　　 见到这个阵仗，脱了衣裳，四肢行走，跑出了甄府。　　 天色麻麻的，便是有人注意到阿蛮也以为是府里养的狗，没有官兵为难她，被她跑了出来。　　 甄家前面一大片地方都是英莲命人种的花丛，阿蛮就躲在里面。　　 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直到晌午等来了来顺。　　 “他们都被绑着带走了。”阿蛮被带回来霍家，向一家人描述她看到的，“排着队，一个跟着一个。”　　 霍启听到主人家遭了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听阿蛮所说，官兵没有抓到甄士隐一家，这才把所有仆从抓了，大体是想从仆从嘴里问出甄家的下落来。　　 他们一家是没住在甄府，这才躲过一劫。　　 对外甄家都说要直接去姑苏。　　 可别人不知，他家又如何能不知？　　 霍启在甄士隐近前伺候，绣儿是英莲的贴身丫鬟，便是没有具体听见，也大概知道甄家要去的地方是扬州，之后才会去姑苏。　　 那就是说，官府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甄士隐一家。　　 听说严家也被看起来了，霍启让来顺去芳韵斋看看，不知道文家能不能逃过一劫。　　 芳韵斋大门紧闭，但不似甄家一般贴了封条。　　 来顺待要上前细看，就被一人捂住了嘴，唬得他以为是官兵来抓他了。　　 待那人出声，来顺看清是芳韵斋的小伙计。　　 英莲是芳韵斋的常客，来顺与小伙计平日里就熟悉。　　 小伙计示意他不要出声，将他带去了顾家山庄。　　 来顺这才见到文诚。　　 与文家只在商界活动不同，顾家也与官府有往来。　　 顾家的调香师更是派去给各地达官显贵府里调香，就被其中一个在巡抚府里做事的听到了严家谋反的消息。　　 调香师连忙禀报主家。　　 顾家与文家虽是斗了多年，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文诚性子直来直往的，看不惯腌臜事，有别家以阴私手段谋害顾家时，文诚也曾出手相助过。　　 顾晏兮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可谋反是大罪，他也没胆子往严家报信，打听到文诚去城外尼姑庵吃斋还没回城。　　 连夜去庵里接了人，顺带着芳韵斋的伙计，都安置在顾家的云隐山庄。　　 留了个最机灵的小伙计在芳韵斋门前藏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能送信。　　 果然，他们夜里才接了文诚，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官府就出动了。　　 顾家的人打探消息回来，说文家老宅已经有官兵在把守，自然也有人去了芳韵斋。　　 打听到铺子这几日都关着门，官兵也未多做逗留。　　 要说文诚为什么在庵里，还是香婆婆的事儿。　　 知道香婆婆是鬼以后，文诚就去庙里上香，又想起一家道观灵验，顺道去求了签，是支下下签。　　 解签的老头儿说，文诚被邪祟缠身，要去庵堂吃七日斋，才能化解。　　 虽说生意人迷信，可要是平时，文诚也不一定会信那老头儿的话。　　 闭店七日，那得少赚多少银子？　　 可香婆婆的事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老头儿又说的严重万分，文诚这才关门去庵堂吃斋辟邪。　　 待小伙计领来了来顺，顾晏兮那边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遭难的还不止是甄家，宛阳城里爱诗爱画的读书人都给抓了一半，听说那贾雨村献上了一本诗集，反诗都在里面。城里的读书人有几个没去过甄家的？”　　 甄家雅集在宛阳城有名，甄士隐又为人慷慨，能做几首诗的都往甄家凑。　　 自来买香焚香的客人，也都是那些文人高士，顾晏兮打听起来不难。　　 “为什么就抓了一半？”　　 小伙计奇怪，要抓不就全抓了，难不成都像自家掌柜一样有人帮忙。　　 顾晏兮叹气，“全在考场里的，知府家的公子也在。”　　 文诚这才想起，只听说妹夫家被围了，还不知外甥如何呢。　　 她本是要头一天晚上送外甥去考场的，可想到自己身上说不准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怕影响了严琼若考试，这才没去。　　 “巡抚大人原是要派人去考场拿人的，可是被总督大人按住了。科举三年一次，这一抓就是多半个考场的人，谁能承担得起？”　　 也只得等考生考完再做定夺了。　　 待谋反的罪名坐实了，削了功名都使得。　　 现在就让一多半考生没了考试资格，圣上知道了定要震怒此其一。　　 读书人都是朝廷未来的股肱，若是阻了谁的前程，他日又叫那人得了势，指不定就要报复这次的事。　　 是以巡抚思量再三，这才没有打扰考生。　　 知道严琼若还在考试，文诚安下心。顾晏兮说的那位总督她听文诺说过。与严城志过去的大舅哥交好，对严城志很是照顾。　　 有他在，严家应当不会有事。　　 “说是已经差人去姑苏拿甄老爷了。”看到来顺，顾晏兮说起了与甄家有关的消息。　　 “可是老爷没去姑苏啊。”　　 来顺的话音还未落，就被文诚捂住了嘴。　　 顾晏兮知道文诚疑自己，也不便解释什么。换了他在此番情形下，也不可能相信别人。　　 来顺这才惊觉说漏了嘴。　　 文诚将身上带着的银钱全部给了来顺。　　 “快去找甄老爷说明情况！他们一家在何处，你连我也不要告诉！现在就走！”　　 方才让顾晏兮听到了甄士隐家没去姑苏，难保不会告密。　　 即便顾晏兮是个可靠的，他身边的人也不一定可靠。　　 文诚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没全信，又怎么可能信旁人。　　 听了文诚的话，来顺跑回家中。　　 霍启怕甄家被抓去大牢的仆人们攀扯到自家，已经收拾好东西暂时栖身在隔壁郎中家了。　　 郎中去了外地，家中没什么东西，就将钥匙给了霍启一把，让时不时地帮忙浇浇药田。　　 来顺带回来的消息让霍启心下一沉，而后迅速做出决定。　　 “你们兄妹两个，带着阿蛮一起，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