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绿营兵抓获众水匪 施益丰得遇李永年
直到此刻,英莲才松了口气,打量起所在之处。 底舱似象眼之势,舱口开在最开阔处,那里堆着麻布袋子,他们则窝在距离舱口最远的角落里。 便是有人发现了入口,从舱口看下来,也只能看到装满碎石的布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之声越来越大,底舱中人皆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哐哐哐”,二长一短三声敲击声从舱口传来,复又重复了两次。 船娘抚了抚胸口,“无事了,是我家那口子。” 打开舱门,众人从底舱行至甲板,河上烛火光明如白昼,不远处停着几艘大船,桅杆上悬挂着绿色的旗帜。 “是绿营水师。”看到旗帜,甄士隐心下了然。 水匪们已被官兵治服,正捆绑着押解上船。 在一众穿着“兵”字服的兵士中,一位少年郎格外醒目。 只见他一身红衣战袍,手握三尺青锋站立于船头,衣摆随夜风摇曳。 双眸明亮如星,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英莲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个俊俏的儿郎。 底舱门开时,船娘第一个上去,施益丰让甄家人先行,他殿后,是以最后一个爬出船舱。 刚想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就看到了红衣少年郎。 这下衣服也顾不上拍了。 “永年!永年!”施益丰冲红衣少年大喊。 少年听到了施益丰的呼唤,猛然朝他们望了过来,看到施益丰时,眼中闪烁着惊喜,展开一个如溪水般清澈的笑容。 “大哥!” 只见少年收剑入鞘,凌空跃起,几个腾挪就稳稳跃上了甄家的客船。 烛火摇曳间,如凤凰展翅。 军船上的有不少兵士们齐声喝彩。 “你怎么在这儿啊,哈哈,大哥,我可想死你了。” 少年刚跳上船,就一把抱住施益丰,施益丰被他一扑,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 “你受伤了,怎么伤的?” 少年松开搂着施益丰的手,看向他的腿。 经过一段时日的将养,施益丰受伤的腿已差不多痊愈,只是疾走或上下爬坡时略有蹒跚之态,平时已是看不大出来。 也不知少年是如何一眼就发现的。 “无事,已无大碍,咱们慢慢再说。” 施益丰拉起少年的手浑身上下地细细打量,“三年未见,永年你又长高了些。” 说着似才想起甄家人,拉着少年来到甄士隐身面前介绍。 介绍到英莲时,少年看着英莲眉心,展眉而笑,“我记得的,红点姐姐。” 红衣少年就是李章义的儿子李永年。 英莲幼时被拐子拐走,为了逃脱,抢了李永年的灯笼。 那时他还是一个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虎头帽娃儿,一晃眼就是眼前的俊俏少年郎了。 英莲有点回不过神。 对这个弟弟,施益丰常挂在嘴上。 说他膂力惊人,一顿能吃五碗饭,看见肉就走不动路。 是以在英莲先入为主的印象里,李永年是个敦实的小胖子。 看到眼前这与自己想象中没一点相似的少年,一时间没忍住笑了。 李永年不知英莲在笑什么,却也咧嘴跟着甜甜的笑,“姐姐你笑我做甚。” 那边的水匪皆已押送上船,军船上有人唤李永年,“李把总,可要上船?” 李永年冲那兵士摆摆手,“跟云大人说一声,我遇见家人了,就不和你们一道了。” 甄士隐听得暗暗心惊。 他记得这个李永年,当年去李家送谢礼,李章义已经进京赶考,只剩方氏与李永年在家。 那时的李永年不过三岁,胖乎乎的可爱得紧。 现今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成了绿营把总,是正七品的武官。 听施益丰讲,李永年十岁中武举后就被李章义送去兵营历练。还未参加会试的武举人进兵营,大抵也不过是做一些守堡、赞画的工作。 军营不比旁处,看方才军士对李永年很是恭敬,那他这个把总,就定是靠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待明年参加会试博个功名,前途不可限量。 封氏更是越看李永年越喜欢。 当年李章义不在家,甄士隐自是不好来往。 她倒是带着英莲去了李家几次,方氏性子温婉,与封氏很聊得来。 封氏虽对英莲百般疼爱,却也因没有给甄士隐生个儿子而遗憾。 小小的李永年满足了她对儿子的所有幻想。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的,塞给他糖,他也不吃,只道娘亲不让吃,吃多了会牙痛。 说不吃吧,却又舍不得撒手,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甄伯母,年儿现在不能吃。娘说长大了才可以吃,年儿可以先拿着,等长大了再吃吗?” 那乖巧的样子,让人心都化了。 十年后得见,还是这样一个招人疼的样貌,封氏喜欢的什么似的,携着他的手就喊丫鬟去拿点心,“捡咱们从宛阳带来的,好克化的。” 说着又拍拍李永年的手,“你方才忙着抓贼,定是饿了,夜里也不能多吃,好歹垫垫肚子。” 李永年乖巧地点头,眸光闪烁,看起来一如三岁时的懵懂,“年儿晓得,年儿也刚好饿了呢,还是甄伯母疼年儿。” 一旁的船夫嘴角直抽搐。 其他人都在底舱没看到,他在上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红衣小将手持长剑第一个冲进水匪中,手起剑落间,几名水匪头领就被他给结果了。 其余的水匪见这小将出手果决狠辣,都给震住了。 后来虽有抵抗,可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还亲眼看见少年郎拿出帕子来擦拭脸上和剑上的血迹,而后丢入水中,宛如地狱修罗。 怎么现在这修罗还会撒娇了? 跟在后面的施益丰笑着摇头,一别三年,李永年一点没变,还是这般的自来熟和嘴巴甜。 莫说向来慈爱的封氏,就是自家泼辣的母亲柳氏,见到李永年都是和颜悦色的。 施家三个弟弟可是最讨厌李永年了。 英莲掩唇而笑,“好个会撒娇的李家小郎。” “不然师父也舍不得送他去军营历练的。” 在外面都是这样讨喜,别说自己家里了,所有人都将李永年娇惯上了天。 李章义一向信奉惯子如杀子,眼看儿子考上武举后开始结交狐朋狗友,怕养出个膏粱纨绔来,索性将他扔去了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