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与衙门一同来的人，一看就是常来郁平王府的。　　 熟络地向门房递了牌子，还攀谈了几句。　　 没一会儿，就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向老他们进府了。　　 英莲则是由管事嬷嬷带着，由侧门走进去。　　 一路上英莲留心瞧着，心下大为吃惊。　　 本以为王府是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可眼前的郁平王府朴素的过了头。　　 在南周看诊时英莲也曾路过南安王府，只是在外面看着都十分气派。　　 可别说是南周城的南安王府了，就是上一世贾府的园子，这郁平王府也比不上。　　 一路上听向老讲郁平王的节俭，到了现在，英莲才算是信了几分。　　 嬷嬷将英莲领至内门就退下了，由一个小丫鬟继续领着她向内院走去。　　 初来乍到的，英莲不敢多话，还不知这王府的人是何等模样，说多了怕给自己招祸。　　 小丫鬟也不是个多话的，将英莲带至一个院中，朝院里的大丫鬟喊，“春梅姐姐，女郎中带来了。”　　 见春梅走来便退下了。　　 被叫做春梅的大丫鬟迎了上来，冲英莲行礼，“甄姑娘舟车劳顿，未等姑娘歇息就带姑娘至此，请姑娘千万莫怪。”　　 英莲打眼瞧去，春梅生的高大丰壮，品貌风流。　　 王府的丫鬟，原应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尊贵的，可是春梅的穿着十分简单，莫说比不上鸳鸯、袭人等人，便是连小红的打扮，都差上一些。　　 这下更加坐实了郁王简朴的美名。　　 英莲听了春梅的话，忙还礼道，“姐姐哪里的话，自是病人要紧。不知府里哪位贵人身子有恙？”　　 “是我家大姑娘。”春梅说着将英莲让进了屋。　　 外堂候着三个丫鬟并几个留着头的小丫头。　　 行至里间，又有一个与春梅差不多打扮的丫鬟来掀帘子。　　 英莲垂着头，不敢四处打量。　　 进了内室，看到一个穿藕荷色纱衫、戴着面纱的姑娘静坐桌前，身边还立着一个穿石榴裙的丫鬟伺候着。　　 心知眼前人应是郁平王的嫡长女关瑶。　　 郁平王的女儿皆没有封号，英莲下跪行礼，“民女见过大小姐。”　　 关瑶免了英莲的礼，还邀她坐下。　　 小丫头奉了茶就退下了，连带着春梅也一并退下。　　 室内只留了穿石榴裙的丫鬟。　　 “听闻甄姑娘医术超群，我家姑娘这才求了王爷让甄姑娘上岛瞧病。”丫鬟满脸忧色地道，“请甄姑娘看看我家小姐面上的症候可难治？下月可能痊愈？”　　 “冬梅。”　　 关瑶开口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冬梅却马上住了口。　　 “不知大小姐有何症状？”英莲开口询问。　　 其实也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南郁岛上炎热，关瑶却面纱遮脸，冬梅也说了是面上的症候，那必是影响容貌的疾病。　　 路上就听闻下月底王爷的嫡长女出阁，嫁与王爷座下将军的长子。　　 想是怕影响了大婚，这才匆忙叫英莲来治。　　 关瑶取下面纱，英莲先是一惊，复又放下心。　　 惊的是关瑶的面疮颇为严重，双颊与下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方才头发遮着还没注意，此刻细瞧，连额头上满布着。　　 且因着面疮于身体无大碍，只要好好调理就能治愈，英莲这才放下心。　　 面疮又叫酒刺、肺风粉刺、痤痱等，王冰补注的《黄帝内经》中就提到，“皶刺长于皮中，形如米，或如针，久者上黑。”　　 英莲奇怪的是，面疮并非什么难治的病症。　　 或肺经风热需服用黄连、黄柏、栀子、苦参等清热解毒的药物。　　 或痰瘀互结、冲任失调，需要服用当归、白芍、川芎等活血化瘀的药物慢慢散结化瘀，只是痊愈的时日较之上一种长许多。　　 听向老说，郁王府上也有郎中，且医术不错，不可能连面疮都无法医治。　　 如何又叫了自己来？　　 “别提了，苦药汁子吃了一碗又一碗，胃都沤坏了，还不见好。不知是不是方郎中医术不到家。”　　 见英莲问起，冬梅嘴快，一脸不忿的模样。　　 “冬梅——”　　 关瑶拉长了语调，带有责怪之意，“慎言，方郎中医术精湛，是我心急了些。”　　 说罢看向英莲，“听说槐县来了个女医，我想着女子对这些病症总比男子擅长些。并非方郎中不会医，只是他到底是男子，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英莲点头，心中了然。　　 董师傅研究香药时也说，许多郎中只想着医病，不知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们的真正想要什么。　　 或是虽能医病却不顾女眷们的身体，或是做的药膏品貌不佳、气味难闻。　　 更别说体贴女儿家的心思了。　　 英莲给关瑶把了脉，发现脉象细涩，果是血瘀。　　 服药调理需得两月有余，大婚在即，关瑶久不见效果，难免心焦。　　 冬梅又拿出了方郎中开的药膏，“甄姑娘你看，这黑乎乎的，又不好洗，气味还难闻，哪里是姑娘用的东西。他当姑娘是他家小子不成？”　　 英莲失笑。　　 若是大城镇，自有常行走于后宅的郎中，开给女眷的药也与男子不同。　　 宫里就有专门研究美容方的太医。　　 可在这南郁岛上，会医的人都不多，别说是专门伺候这些太太、小姐，开一些女眷喜欢的方剂、药膏了。　　 也难怪关瑶不喜。　　 “我这里恰有一个治面疮的方子，叫莹肌如玉散，只需净面时取一些放入水中化开即可。不用成日里涂在面上。加了香料的缘故，气味也好闻，现在制了，小姐今晚就可试试。”　　 “方郎中开的方子很好，配着这莹肌如玉散，约莫多半个月，面疮自然能痊愈。”　　 英莲说着就问冬梅要纸笔，准备写下方子让王府的人配药。　　 将英莲让去书房，冬梅一路上嘴巴都不停。　　 “大姑娘一早就说想写字，磨好了墨又说提不起兴致。可巧甄姑娘来了，不然我这墨就算是白磨了。”　　 “莹肌如玉散，这名儿一听就像是女孩儿用的药。”　　 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　　 方才冬梅屡次插话，关瑶虽有提点可未着恼，料想定是关瑶极看重的丫鬟。　　 待英莲写好了方子，关瑶也不忙着交给下人，拿起来细看。　　 “这绿豆也能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