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两颗瓜子。　　 裴书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他从一个灰扑扑的小孩那里抢来的那两颗瓜子。　　 尽管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孩的模样，但那两颗瓜子带来的幸福感还清晰的印在他脑海中。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瓜子？”　　 淡淡的疑惑，不掺杂其他情绪。　　 宋少言带着一丝鼻音小小应了一声，右手往兜里一揣。　　 实际上是从自己的小仓库里抓了两颗瓜子出来。　　 饱满亮丽的瓜子就那么放在了裴书掌心。　　 房间里很黑，没有丝毫的光，他无法从外表辨认这两颗落在掌心的瓜子是不是当年一样。　　 但那瓜子上沾染的属于少年的体温在温暖着他冰冷的掌心。　　 他拿起一颗瓜子来，指尖轻捻，瓜子壳便轻轻脱落。　　 瓜子仁带着几分清香，他含入嘴中，只咬了两下便吞咽下肚。　　 一股暖流从胃里涌向四肢百骸，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　　 裴书缓缓握住了掌心里那最后一颗瓜子，声音沙哑。　　 “当年那小孩是你。”　　 宋少言脑子有些乱，但乍然听到裴书这句话，他下意识问道：　　 “什么？”　　 小黑屋里没有光，密不透风的黑暗将两人包围。　　 他甚至无法看清眼前之人的表情。　　 “没什么。”他只听见裴书低声说道，“阿言，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他如此低喃着，不是征求宋少言的意见，而是陈述这件事实。　　 裴书这一生所求不多。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和阿言好好在一起。　　 为此他甚至愿意上交自己，为国家做事。　　 早在半年前，他便联系到了季景川的大哥，与他们达成了合作。　　 他会为帮他们揪出隐藏在国内的奸细，也能帮他们策反奸细，更能从他们口中套取他们想要的情报。　　 这也是季大哥为何撤去了对他的监控。　　 在他想要和少年在一起之时，他便放下了对这世界的仇恨。　　 如今更是一点怨都没有了。　　 他这一生唯二感受过的幸福，都是眼前的少年带给他的。　　 裴书将他轻轻抱在怀里。　　 宋少言的身体因为黑暗而轻轻颤抖着。　　 这样颤抖的幅度却被裴书误会了。　　 少年在害怕他。　　 这样的念头升起，也让裴书感受到了那幸福之下的痛苦。　　 他紧紧抱住了他，声音越发沙哑了。　　 “阿言，我的催眠媒介……”　　 他凑到了宋少言耳边，声音压低，几乎只有一个气音。　　 “是光。”　　 光无处不在。　　 它甚至比黑暗更常见。　　 人们恐惧黑暗带来的未知，所以他们向往光明。　　 阳光，月光，灯光……　　 这些随处可见，触手可得的光也成了裴书的催眠媒介。　　 没人会惧怕光，所以也无人猜到他的催眠媒介。　　 可现在裴书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宋少言。　　 这也意味着他掌握了他的生死。　　 只要宋少言想，轻而易举就能置他于死地。　　 裴书垂着头，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　　 此时的宋少言哪里注意到裴书说了些什么，他只听到了一个字。　　 光。　　 宋少言咬咬牙，还记得自己给了裴书两颗瓜子。　　 收了他的报酬就应该做事！　　 于是“啪”的一下，他一巴掌打在了裴书的心口，凶巴巴的。　　 “开灯！”　　 可恶的裴书，竟然想拿瓜子不办事！　　 裴书一愣，铺天盖地的惊喜涌来。　　 开灯意味着少年原谅了他的罪恶，甚至允许了他的催眠。　　 他几乎是声音颤抖的开口，“真的要开灯吗？”　　 他的阿言，真的愿意原谅他吗？　　 宋少言一听更来气了，他现在是又害怕又生气，两种情绪交织，最后还是暂时的生气占了上风。　　 “开灯！”　　 他恶狠狠开口。　　 他就知道邪恶世界的男主是坏蛋，拿了报酬不办事，实在是可恶。　　 他的瓜子能是普通瓜子吗？　　 宋少言紧紧抓住裴书的胳膊，指甲几乎都要陷在他肉里了。　　 裴书单手将他抱起身来，在墙上摸索着开关，同时低声哄道：　　 “好，我开灯。”　　 “阿言不要生气。”　　 宋少言将头埋在裴书心口，这人又没穿衣服，他甚至都不能抓住衣服来维持身体稳定。　　 好在房间里的开关离他们不远，裴书摸索了几秒便将灯打开来。　　 刺眼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就算外面乌云密布也无法遮挡着房间的光芒。　　 宋少言蓦地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双手环抱着裴书的脖子，甚至还不小心用指甲刮到了他的后脖颈。　　 那一片肯定是红了。　　 他有些心虚的收回手，从他怀中跳下来，偏过头去。　　 “你穿衣服去。”　　 光着身子像什么话。　　 裴书却只是站在那里，光落进他眼中，却只剩下漆黑一片。　　 宋少言等了半天也没见裴书动作，不由得扭过头来。　　 这一看就发现裴书胸口处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还有胳膊处都有他掐他留下的红痕。　　 宋少言耳根一红，越发心虚了。　　 他一个炮灰把男主伤成这样，快穿局不会判定他任务失败吧？　　 想到这里宋少言有些急了。　　 他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　　 “疼不疼？”　　 “你先穿衣服然后我们去衣服。”　　 他说着就想去把衣服给裴书拿来，但刚迈出一步，就被抵在了墙上。　　 因为身高差，他被迫仰头看向裴书。　　 裴书眼眸低垂，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光影之下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阿言不恨我？”　　 宋少言一脸茫然，“恨你什么？”　　 他视线微微下移，似乎看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点头。　　 “确实应该恨你。”　　 裴书眸子一暗。　　 果然，阿言是恨他的。　　 而此时宋少言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裴书的心口。　　 “你这让人自卑的小书书确实挺招恨的。”　　 裴书眼里划过一丝疑惑。　　 宋少言也没解释，轻咳一声。　　 “你到底穿不穿衣服？”　　 “不穿衣服我可走了。”　　 裴书暂时放下疑惑，喉结轻滚。　　 “穿。”　　 他松开宋少言，转身去拿衣服。　　 窗外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月光与头顶的灯光相互交织，照亮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