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鸢尾花染上了辛辣,两种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冲突、撕扯,中间却有一缕不太和谐的气息。 禅院直哉脸上浮起生理性的晕红,不得不捏着鼻子向后撤了些。 “混蛋,这该死的甜。”他骂道。 甚尔反倒凑近一步,让身上残留的草莓味更加明显。 “说着不喜欢不想要,结果光是闻到他的引信就发|情了吧?”他恶劣地嘲笑,“要不要老子帮你擦一擦水啊,小少爷。” 明明是粗俗的侮辱性话语,直哉的脸颊却更红了。 那种辛辣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在他心生摇曳时,却总有那甜腻的味道阴魂不散。 他倒也没反驳那些下流之言。 “别以为你怀上他的孩子就能安生做五条家的夫人。”禅院直哉冷笑,“我不会允许你生下他的孩子。” “哦,”甚尔耸肩,“可惜你管不着。” “不要执迷不悟了,那种无耻之辈根本不会真心待你,更看不起你的身份。”直哉咬牙切齿地告诫他,“五条家想要的只是一个能留下家主子嗣的肉块罢了。” 甚尔有点意外:“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直哉得意地扬了一下嘴角,又压下来:“五条家那边已经和禅院做好了交易,说等你生下男性,便即刻休妻,迎我进门做正室。” 他哽了一下,“那种家伙根本不会保护你,不如我……” “那不挺好的么。”甚尔却说。 直哉没有预料到他是这种平常的反应。 “我说小少爷,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认为我是那种地坤吗——被标记就对天乾唯命是从、夫唱妇随、相夫教子……呕。” 禅院甚尔颇为好笑、又真心实意地干呕出声。 他拍了拍呆愣的直哉:“放心吧,我会尽快替你腾出位置的——等到五条家拿到他们想要的小崽子之后。” 禅院甚尔走过小径,嗅闻着风中淡薄的草莓味,步入竹林中。 虽然对方在极力掩饰存在感,但刚才他还是发觉了天乾的引信。 “你听了多少?”他问那个背影。 “你会离开我。”五条悟说。 即便互相标记,禅院甚尔也不太能分辨出对方的情绪,只觉得这样的措辞听起来有些脆弱。 难道利用价值被剥削干净之后,五条悟还会在意他的去留吗? 转瞬间甚尔就打消了这个滑稽的念头。 或许圆滑地敷衍过去更合适,但此刻他不太想说谎。 “是啊。”禅院甚尔淡淡说,“这种事,你不会才知道吧。” 他想起什么,略微一怔。 ——或许是真的才知道也说不准。毕竟之前五条家那些下人还恳请他对这个交易保密呢。 正思忖时,忽然有黑影罩下。 甚尔的头被强行按下,脖颈弯折,暴露出后颈白皙的皮肤。 剧痛袭来,利齿刺破皮肉,插|入腺体。 * 地坤被迫发|情了,却什么也得不到。 饱含着刺鼻的血腥味,沉沦、挣扎,咒骂、求饶。 自尊本就未有,自我更不需要,只要和被季节影响的畜生一般,不知前因后果,忙着生,忙着死。 而他的天乾坐在一边,墨镜遮挡了眼神,像是在旁观一件无生命的艺术品。 地坤终于彻底烂成一滩雨季的泥。 “……求你。”他嗓音沙哑得不像人。 手施恩似地放在了他颈后,比往常冰凉许多,但浑身滚烫的地坤已经注意不到这一点。 他缠着那只手,用烫热的脸颊磨|蹭它,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清甜的草莓味充塞了他每一个毛孔,连脑髓都被搅拌成草莓牛奶的浆糊。 他的天乾却有着强大到令人胆寒的克制力。 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照我说的念。完成后才能获得‘奖励’。” 禅院甚尔攥住他的衣领,就像溺水者抱紧最后一根稻草。 他已经无法理解人类话语中的意义,对方重复多次后,才摇晃着点头。 ——说你是属于他的地坤。 “我是属于你的地坤。” ——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谁?” “离开五条悟。” ——“是‘不会’离开五条悟。” “离开五条悟。” 他一无所有,却永远坚持着拒绝将那句话说完整。 天乾不厌其烦地,像最耐心的老师般,一次次教导他。 然后某个时候,五条悟的手背微微一烫,湿润的、如岩浆一样的液体砸在他手背上。 禅院甚尔在哭。 ……为什么需要被驯服的野兽也会落泪呢? 为什么他的心脏会痛得难以忍受呢。 五条悟发现,自己似乎错得离谱。 * 被服侍着补充水分时,禅院甚尔的喉咙疼痛到几乎无法吞咽液体。 家仆擦掉后颈上的血迹,显露出腺体大片的青紫淤痕。 任由旁人清理的时候,人们无情地观赏他的身体,就像观赏一出木偶剧。 只是台上的木偶空洞乏味,台下的观众却熙熙攘攘,欢天喜地。 “这次一定能怀上了吧?” “家主大人浑身满是抓|痕,不生气才怪。不过听说野外的生养能力比家养的强,好用就算了……” 他终归是“好用”的。禅院甚尔想。 怪不得之前总觉得有违和感,总觉得本能地恐惧。 最初分化成地坤这个性别时,禅院甚尔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不管是多么强势的地坤,被标记后都会对天乾俯首帖耳;为什么那些受过正常教育的“人”,会甘愿做别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