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人眯起眼,表情变凶了点,他拽停马匹,似乎想把相机抢过来丢走。 吴邪感觉到危险,抱着相机说他不拍了、不拍了…… 男人默默看他会儿,才收了架势继续行路。 吴邪松口气,额头抵着马背悄悄转方向,看自己刚才拍到的。 从相机中总算看清男人的相貌。 大概和他差不多岁数,年轻的男人,脸颊因为生活在高原而有坨红,男人脖子上戴着天珠,从衣着装扮看,似乎是藏族人。 可他潦草微长又有些卷曲的头发,和时刻警醒的眼神…… 吴邪眨眨眼,分明像头狼。 又走了大半日,吴邪实在趴得难受,问能不能停一小会儿,他想换个姿势。 男人看他,扯着缰绳停下。 吴邪尝试动了几回,肋骨疼的他冒汗,好像呼吸也会加重疼痛。 “不行,还是走吧,我动不了……”吴邪痛苦道。 男人没动,看了他一会儿后,从背篓翻出几根架锅用的木棍,翻身上马坐在吴邪身后。 或许他不是坐着,可能是半蹲着。 吴邪只觉有人把他拽起来,接着几根木棍贴在自己前胸和后背。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也疼,疼得顾不上说话,只拼命消解这疼痛。 男人拽出缠背篓的白布条,绕着吴邪胸腔缠了两圈,最后猛一使力,将人完全提起固定住。 吴邪疼得骂了句脏话,眼角逼出点泪来。 “可以动了。”男人平静道,转身下了马。 吴邪大口呼吸,瞄见自己果然坐直了身子,不过很难左右动,只能小幅度前后晃晃。不知道男人是什么绑法,但这么固定好的确减轻了一部分他的痛苦。 吴邪梗着脖子说谢谢。 坐起来看见的东西更多些,高寒草原,冰川,山脉…… 以及他的衣服。 他也穿着松垮老旧的藏服,暗红色,皮毛磨得发亮。他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不过一想昨天那个情况,衣服估计早就破了。 男人见他盯着衣裳,道:“救你时你没穿衣服。” 吴邪噎住,“那我衣服呢?” 男人摇头,不知道。 大概在被牦牛群拖行的时候磨坏了吧,总之救起吴邪时,他光溜溜地躺在地上,差点冻死。 吴邪叹气,又无奈又丢脸。 想起同行的人,他问男人有看到其他活人吗。 男人再次摇头。 吴邪望向连绵草原,吸了口冷风,问现在在哪?茶卡盐湖?还是柴达木。 “羌塘。” 吴邪寻思了会儿,“哪里?” “那曲羌塘,西藏。” 视线神思仿若飞入云层,俯瞰整个大地山川,空旷寂寥,又叫人无所适从。 “我不在……可可西里……了吗?” 男人摇头。 吴邪深吸口气,“我晕了多久。” 男人牵着马,马驮着他, “九天。” 吴邪整晕了九天。 第2章 // 吴邪命大,捡他的时候狼群距离他不过一两百米,他满脸的血,在疯跑的牦牛群里还能活下来。 开始几天高烧,没有药,男人喂他吃当地的草药。 退烧就能活下来,当然死了也不奇怪,那就和很多死在这里的人一样,埋在可可西里的土地。 羌塘的风荒凉凛冽,吴邪的脸被吹得通红,他低头问男人怎么从狼群里跑掉的,还带着一重伤的人,靠一匹马不太现实。 男人不说话,不回答,他话实在少。 九天足够跨越可可西里,来到羌塘边境,两个地方相连,组成广袤的西北无人区。 路上没有任何路牌和标志,也没有公路,吴邪的手机丢了,不过就算有,大概也没信号,毕竟出了格尔木的时候就没信号了。 漫长的600公里没有任何补给,也没有保护队会横穿三地无人区,这是洪溪从前说过的。 “我得回去,能把我送回可可西里吗?随便找个救助站就行,我付你费用。”吴邪道。 男人不理他。 吴邪又说了几句,见男人总没回应,他大声喊了句喂,用没断的脚踢了踢马镫。 男人拽着马停下,上前抱吴邪下来,把他放地上。 吴邪疑惑,便见男人跨上马,低声喝一句驾,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邪睁大眼,靠了一声,大喊他去哪里。 人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个点。 冷意从地面传进衣服里,袍子太旧,里面的棉花没有很好的抗寒能力。 吴邪伸手从地上抓了一把,荒芜的盐碱土,风一吹糊一脸的沙子。 太阳即将落山,多云,地上看不到影子。 吴邪尝试站起来,多处骨头断裂的疼痛又迫使他只能坐在原地。 他开始有些慌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羌塘的哪个地方。 洪溪说腹地深处有熊,太紧张,就感觉总能听见熊叫一样。 他想好了遗言,可笑的是都找不到人听他说。 万念俱灰时,男人骑着马重新返回,一直到他面前。 男人下马,蹲下身看他,“干粮不足以去茶卡盐湖,而且要起沙暴了。” 吴邪抿唇,“我不吵了,你去哪我去哪,别把我扔这儿。” 男人扶起他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坐在他身后。 吴邪刚问怎么了,男人扯住缰绳,两腿夹住马肚子飞速跑起。 天空暗下来,要在沙暴过境前找个能挡风的地方。 冰川连绵,盐碱荒漠连着高寒草原,一眼望去无处藏身,高点的土墙也没有,只能找地陷坡,在坡里待一晚。 马蹄飞驰,吴邪痛得想呕吐,但他明白不能停,他们要跑过沙暴,找到栖身的地方在无人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