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从楼上坠落、浑身是血的周箐渝,几乎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心爱的、放在手心不敢再触碰的妹妹。 她在这血淋淋的怀抱中失声大哭起来。 浑身是血出车祸的竹知故。 全力奔跑失态在殡仪馆里跪倒摔下却没能赶上最后一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竹知故遗体进火化炉的苏惘。 冥冥中两副场景仿佛重合到了一起,彻底入戏的苏惘崩溃了。 “咔!” 导演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刹那间戏外的欢呼声涌起——“恭喜小竹杀青!” “这段真的很棒…… 看得我都哭了!” “一次过了哎!!” 杨茗赶忙跑到苏惘的身边,却只见自家这大老板还在戏中,抱着竹知故不撒手,她斟酌的出声:“苏惘……” 苏惘抬了抬手,脸却还埋在竹知故怀里,“等一会儿,我平复一下心情。” 杨茗于是安静了。 场外是欢天喜地的呼声,竹知故浑身的血色染料,她动了动身体,拍了拍埋在怀里的苏惘,声音还有点哑:“怎么了?” 苏惘眼尾发红,迟迟不能出戏。 竹知故抱着她,像安抚一只伤心的大犬,慢慢的拍着苏惘的背。 “苏老师?还在哭呢?” 王亚琴走了过来,笑道:“你这哭戏感染力也太强了!” 苏惘抬起头,终于是调整好了心情,杨茗赶忙把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给她。 竹知故这才站起身来。 杨茗看她一身的染料,提醒道:“要不你先去把身上这些洗一下?久了可能对身体有伤害……” “等会,我再陪陪她。” 竹知故却道。 苏惘吸了吸鼻涕,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事,你去吧,我好了……” 竹知故看着她,忍不住心疼,也不顾杨茗在这里,凑过去轻轻的吻了吻苏惘的脑袋。 然后才去洗浑身红色的染料。 杨茗:“……” “她们感情真好,”王亚琴乐呵呵的和杨茗说,“你说对吧?” 杨茗不想说话,并走向了苏惘,十分担忧:“你刚怎么哭这么厉害?这有点伤身啊……” 苏惘叹了口气。 刚才那个场面她也是没想到的,只是那一瞬间太像是曾经她做过无数次的那个噩梦。 她不由得悲从心起。 竹知故的死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那刻骨铭心的错过就像是一根烧红的针,时不时的就扎她一下。 “没事…… 一时间太投入了而已。” 苏惘按了按眉心,回道。 竹知故那边也没那么平静。 杨茗临时派的经纪人跟着她,帮她脱衣服,然后进廉价的浴室里洗澡。 “您刚才演的真的很好……” 这经纪人是个知名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叫钱小梅,说话间还不由得带着股学生气,忍不住感慨:“苏老师演的也很好,我看着都要哭了。” 竹知故在外人面前向来比较冷淡,闻言却也没忍住说:“是啊,她演的太好了,我也想哭。” 她是真的眼泪落下来了。 只是脸颊上血污太多,被盖住了。 苏惘悲恸的哭声令她突然想起来了许眉音的话——“她来了,但没赶上。” “其实只差十分钟…… 只是十分钟,那尸体就已经推进火炉了。” 那痛苦的感情会不会是苏惘本身也经历过的?所以她才如此感同身受…… 她明明都说,再等等她了啊。 竹知故闭上了眼,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流了下来,她不由得想——自己的面子真有那么重要吗?九年的跟踪尾随有那么让自己不能接受吗?有那么让自己心存芥蒂吗?我不是爱她吗?苏惘的感情若是真的…… 那她在忍受九年跟踪之时,苏惘也承受着不敢相见之苦。 九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九年呢?那是苏惘最好的年华。 可我为什么会不记得苏惘呢?为什么记不得我和她见过面、救过她的命?…… 我要自己去看心理催眠师吗?催眠师能让我记起她吗?竹知故心烦意乱地冲完了澡,穿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出了浴室。 苏惘已经在拍下一场了。 “江文走了吗?” 竹知故突然冷不丁的问钱小梅。 钱小梅一愣,回道:“江文老师就只有戒同所的戏份,前几天就拍完了,现在应该走了哎?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或许可以v信问问他?” 竹知故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蠢,不动声色的往回找补:“没事,我就问问。” 要找心理医生也不能找行内的,她必须得悄悄的看,否则万一被苏惘发现她是装失忆,那可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翻出了通讯录里的吕筱梦,发了句话过去。 【你知道哪里有靠谱的心理催眠医生吗?】“叮”的一声,吕筱梦怀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此时正和许眉音在爬泰山。 差点没累死在这。 远处山河间的雾色连绵,吕筱梦和许眉音终于爬到了顶。 然后纷纷累的坐在了地上。 “我这身体……” 许眉音喘得很厉害,“我感觉是真不行了。” 提起这个吕筱梦就愤怒无比,“你还说呢!谁让你穿高跟鞋爬山的!” 许眉音也愤怒了,她抻了抻腿:“我这不是已经脱了吗!能不能不提这茬了!” 穿高跟鞋爬山,是个狠人。 吕筱梦翻了个白眼,这才有空拿出手机刷消息,最顶上赫然是自家那缺德发小发来的一条——【你知道哪里有靠谱的心理催眠医生吗?】【我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