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清浅上了穹顶,没见着人,就被那月光禁制结界给打落了下来。 那一位还真是比她想象得更强悍,竟然能以月光为界,这等实力已然不是凡人。 他若是要杀自己,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师清浅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若凶手是这一位,就凭金丝柳是怎么能带着阿翎逃过追杀的呢。 从穹顶之上掉落地面的那一刻,师清浅感觉心肺俱裂,五脏六腑的碎末从喉间涌上,但她撑着一口气,把呕出来的东西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迅速叫她失去了清晰的意志,磅礴的大雨无情地鞭笞她本就已经碎裂开来的伤口。 汩汩雨水带走她身体里仅剩不多的血液,卷走了她身上稀稀拉拉挂着的碎肉。 师清浅拖动着痛得似被生生撕裂开了千余道口子的身子,躲到了一处礁石下。 好痛,师清浅疼得分不清流出的是眼泪,还是血液,喉间堵着的血块导致渗入的雨水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好痛,痛得师清浅在想她会不会就此痛死过去。 她也不知道她痛了多久,紧咬的牙关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时间漫长地好似过了千百年。 没有人发现她,也没有人来救她。 好几次师清浅都觉得她挺不过去了,泡在浑浊雨水里的身体,肿胀得好像下一秒就能爆裂。 伤口潮湿腐烂,在她一日比一日恢复体力的时候,伤口也一日疼过一日。 她不知道她是靠着什么信念撑下来的,或许就是不想死。 一个月后,师清浅觉着她的四肢恢复了些气力,她躲着人,回到了洞府,闭关半年才养好了一身的伤。 师清浅感觉心脏一阵顿痛,好似身体皮肤被生生扯裂开了一般的痛,她看着梦里的自己,疑惑不已,为什么明明是个梦,她却真实地感受到了那种绝望的疼痛。 那种无助的彷徨,和那不想死的信念。 可是她不是被阿翎救了吗,为什么梦里阿翎没有出现。 这果然是个梦,是噩梦。 师清浅看着梦里景象如浮影般略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岁月加速了一般,她看不清那些具体发生的事情。 等画面恢复正常时,她看见了梦里的自己,竟不死心地又一次上了穹顶。 又再一次被穹顶结界打落,如被折了羽翼的鹰,带着悲鸣,轰然砸落。 但这一次比前一次好了许多。 师清浅忍着剧痛挣扎起身,这一次她挣扎着挪到了一旁繁茂的芦苇丛中。 暴雨依旧无情地透过芦苇丛的缝隙冲刷她血迹斑斑的身体,她也依旧疼得只能浅浅呼吸。 她忍着剧痛,寻了一处柔软,颤颤巍巍盘伏好千疮百孔的身子,她知道接下来她会经历什么。 要忍过怎么样的剧痛,扛过怎么样的风雨,这一切她都知道。 她将一个人扛过这漫长得像千百年一样的一个月。 狂风肆虐,芦苇剧烈颤抖,轰隆的雷鸣电闪好似要将这天地倾倒。 师清浅有些后悔,或许还是曾经的礁石下好一些,这些脆弱的芦苇庇护不了她一点。 忽然,远处一道雷声后,“砰”的一声,师清浅感到身边的芦苇纷纷倒落,旋即一声凄惨的痛呼在身旁响起。 “好痛好痛好痛,嘶,这芦苇丛里怎么还有那么大一块石头!” 阿翎抱着被嗑破了皮的膝盖,痛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地往伤口呵气,想要减缓一些这钻心的疼痛。 这声音...... 师清浅撑起一口气,用力掀开眼皮往那落地的黑影看去,只一眼就叫她的眼皮不自觉跳动了起来。 来人一身的狼狈,从头到脚,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头发水淋淋地贴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只黑亮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在见到她后,惊讶的拨开了挡人视线的黑发,瞪大了眼珠子瞧着她,好似受惊过度了一般,张着嘴没个声音。 她这头发一撸开,师清浅就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样,和她想的一样,是那个蠢货。 这蠢货又不知做了什么蠢事,一张脸上五彩纷呈,刚刚被头发挡住的眼睛,不知道是被打了,还是摔下来撞哪了,青肿得恐怖。 还有那滴着水的鼻子,山根往下处,横亘着一道裂口,红紫的伤口里,雨水夹杂着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同她那带着血丝的鼻涕混杂在一起,差点就顺着嘴角那道深深的伤口,流进了她半张着的嘴里。 “天呐,你这丑东西是怎么弄的,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啊,你的皮毛呢?!” 师清浅眼皮微掀,望着眼前这副狰狞模样的人,听着她喊自己丑东西,心下嘲讽,还是那般没有自知之明。 真该给她个镜子,叫她瞧瞧自己如今是怎么个丑样,竟也好意思喊别人丑东西。 每次遇见她,总是能叫师清浅那平静如水的心起波澜,她总是难以将她当个无关人等,她也总是有叫她多看一眼的作死能力。 但她现下实在不想看到这张脸,师清浅费劲地想挪个位置,眼不见为净,但刚动了一下身子,那拉扯着五脏六腑的疼痛就叫她眼前一黑。 四肢一软,师清浅无力地跌倒在地,身上那些伤口顿时又迸射出了一道道的血雾。 “啊,你,你别动!天啊,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天杀的,哪个王八蛋做的,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阿翎望着眼前的丑东西,它的身上全是一道道恐怖的伤疤,上头还有一簇簇黏连的碎肉,瞧着像是叫人生生给扒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