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嘉等人便定在这为方星宜庆祝生日。 三人没准备礼物和蛋糕,方星宜不让,认为许多年不见,能聚在一块吃饭聊天就很开心了。 但蒋明烨夹了一筷子肉,才终于想起来少了点什么: “愿望啊,没蛋糕你怎么许愿?” “早写完了。” “写?” “嗯。”方星宜咬一口牛肉丸,道:“有点腥。没上次临街的那家好吃。” 咽下丸子后,她道:“蛮神奇的。中午我把垃圾袋放门口打算出门时丢掉,结果你们猜我开门后看见了什么。” 蒋明烨:“惊喜!是不是有男人给你准备了惊喜!” “呸呸。哪来的男人。” 蔡嘉:“蒋明烨的猜测很合乎情理,我表示认同。” 陈宣玲举手:“认同加一。” 好吧,指望她们三猜中是不可能的。 “门缝里夹了张贺卡。开门的时候它掉下来了。” “啊。”三人泄气。 “只是这样?”蒋明烨没劲:“我还以为什么呢,你说得那么惊奇。” “本来也没什么。你们太敢想了。”方星宜回忆道:“那张贺卡还挺精致,我估摸着是物业塞的,就是祝我生日快乐。” “这年头物业也不容易,每位户主的生日都得记得牢牢的。”蔡嘉点评。 “哈哈哈哈。它下面还有问题呢,问我有什么愿望。” 方星宜可惜道:“早知道带过来给你们看看。那张贺卡真的好高级,我寻思着物业竟然舍得花大价钱购置,那我定不能辜负了这番心意,于是在上头写下了我的愿望。” 当时方星宜刚打扫完家中的卫生。她周六没课,寻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整理了房间的书柜。 工作有五年了后,她攒了点小钱,贷款在市区的……郊区买了套二居室。 搬家时便将一些值得留念的课本书籍从老家带了过来,但一直堆在书架里,几年过去了还是堆在那。 本来妈妈前几天来市里时说要帮她整理,方星宜很有节操地拒绝了。 她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呢。 今天刚好空闲,方星宜便决定在生日这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杜绝拖延。 柜子很大,摆放在上的书却并不多,多是零散的课本和试卷。 方星宜曾以为等自己独立了,会买一个大大大书柜,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小说。 这是她高中时期的愿望。 但真到这一天,买了少时期望的书柜后,购置书的意愿却很低了。 她仍然爱读闲书,但也许是心境与当初不一样了,从上大学开始,方星宜就再也找不到高中那种偷摸看小说、如痴如醉的感觉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怀念一番,她开始整理。 留作纪念的联考试卷归一类,草稿本的话…… 方星宜翻看,发现上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诸如充当上课的小纸条功能,还有无意间的灵感乍现,中间夹杂着三角函数的算式。 读得津津有味,方星宜不知不觉翻至最后一份,是高三时期的日记。 接着她仔细浏览了那潦草的堪称狗爬的笔迹: “今天二模出分了。 考得非常差劲。数学还是老样子,但连一向优势的历史都特别不好。总成绩连本科线都没够上。 …… 果然挨骂了。妈妈冷冷地说先是进不去文零,现在又够不到本科,高中三年白读了。爸爸什么都不说,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学习真的好累。 …… 再也不吃砂锅!” 翻到下一页,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笔力之大,足以穿透纸张,可见那时应该是非常生气。方星宜努力回顾了一下原因。 ——哦,想起来了。 当初二模没考好,自己正处于高三最灰暗的时光。那天下完课,方星宜的心情很糟糕,去买了份砂锅面,还奢侈地加了鱼丸和煎蛋,打算安慰一颗孤独的心脏。 店内没了位置,她只得打包,拎着袋子,独自找了个僻静的花坛,坐在上面呆呆地吃晚饭。 不好吃。 明明强调了不要加辣,可还是好辣。但回味却是一片苦涩。 方星宜吃了一口就哭了。 她慌忙擦拭泪水,可它们积压许久,掉得实在太快,一滴滴落在面汤里。 她抽泣,还是努力咽下食物。 要吃饱点,毕竟十四块呢。 难得想哄自己开心,吃点好的,为什么会这么难吃。份量也好少。 方星宜忍不住吐槽,泪珠却流得更汹涌。她捂住眼睛,很想叫自己不要再哭了,她不想狼狈,不想被人嘲笑。 可是完全忍不住,方星宜死死咬住下唇,努力哭的无声,却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难过都宣泄出来。 有没有谁可以告诉她,为什么她的十七岁是这样。 她真的不明白。 方星宜吸吸鼻子,吃一口面流一会眼泪。 她像是自虐般,逼迫自己全部吃光光。这样就像是被辣的泪流满面,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哭泣得不能自已。 追思至此,三十岁的方星宜叹息一声,继续下一页。 “我很迷茫。 望着熙攘的人群,内心忽然涌上了大片大片的空虚,就想着为什么这操蛋的人生还不结束!反正没有一个人在意我…… 好孤独啊。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人会感到寂寞,而且往往是突如其然的。 比如只是回家的路上看见好多好多行人,猛地生出偌大的世界只有自己才能陪自己走到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