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岁的孩子,没上过几天学,字也不认识几个,被接到农村小伙伴所谓的享福的地方,伺候她的母亲和弟弟,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每天待在小小的职工宿舍,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才是一家人,她就是个不用花钱的小保姆——这段话是厉羽提供的通话录音。 司辰心默默摘下耳机还给林煦,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林煦关切道。 “手机看久了眼睛疼,”司辰心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如果富年就是付念,当年富建华夫妻生下来的不止一个女儿,一个舍了,另一个最后还是被舍了。” 林煦在她旁边感觉话里头带着些伤感——难不成她在共情付念? “澜安警方已经连夜派人过去提检材了,顺利的话鉴定结果明早能出来,”付念和富强有可能是姐弟关系的消息一出,专案组一下炸开了锅,本来还在等着富强落网的四组,会议一结束厉羽带着付念的生物样本再次开车杀回澜安市。林煦宽慰道:“多亏你提醒厉羽,不然大家还以为富强是独生子。” 司辰心反应淡淡,只嗯了一声。 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茫茫夜色,偶有零星灯火掠过,如果付念童年经历如此晦暗,从小拥有一切的自己还能平静的面对她吗?还有高高在上的资格对她进行批判吗? 此时仿佛有一团被浸湿的棉花沉重地堵在心口,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下一个服务站还有多远?” 阳沐点开车载显示屏上的实况地图,“还有12.7公里。” 林煦在旁边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司辰心在昏暗的后座心里默数着时间,车里没开灯,光源只有前排的仪表盘,车辆在高速上行驶,经过路灯时也只有短短一瞬,一瞬对林煦来说已经足够,她看见司辰心僵硬地靠在座椅上,双眼紧闭,十指用力的绞在一起,像是竭力在压制着什么。 “小满,你好像有电话。”林煦注意到她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亮出一道缝。 只见她拿着手机的手发着抖,林煦记得这个号码是她大哥。 “小满,沈长风说你去南城了?” “嗯” “安全吗?要不要我派个人过去?你想让褚楚还是丘山陪你?有个人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小满?” “在听” “——你是不是不舒服,沈长风说你和林队长一起过去的,她在你旁边吗?” “在” “你把电话给她” 林煦接过电话,司月白在电话那边略显焦急,“林队长你在旁边真是太好了,你看看小满是不是手抖?” 她一把握住司辰心的手,“是” “手心有汗吗?” “有” “脉搏快不快?” “有点” “她有带包吗?” “带了” “她包里有个小药盒是昨天晚上我放进去的,左边第三格白色圆形药片,吞服四片,麻烦你了林队长。” 林煦从包里翻出一个药盒,按司月白交代的四片分两次吞服,吃完药后司辰心的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她对开车的王澍说:“老王,能再快点吗?” “领导,我这已经是压着最高限速在开了。” 阳沐回过头,“司顾问是不是晕车?” 司辰心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正常,“我没事。” 她不说还好,连开车的王澍都能听得出她不舒服,于是轻踩油门提速。 一到服务站,车刚停好,司辰心打开车门下去,林煦紧随其后。 经过生冷的寒风一吹,混乱的脑子缓过来一点,她试着让自己深呼吸,外界环境干扰加上深层意识克制,她渐渐平复下来,头顶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不远处司机和加油站大姐打趣攀谈声,还有眼前不安的林煦。 “小满,”她的呼唤里杂糅着难掩的珍视焦灼,司辰心感觉自己要是好不起来,下一个犯焦虑症的对象是她。 “我好了。” 林煦攥着她的手,语气充满怀疑,“真的?可是你手心还在冒汗。” 司辰心抬起手表给她看,“按服药的时间估计,药物差不多开始起作用了。” 林煦半信半疑,“你吃的什么药?” “丁螺环酮,”不远处又有车辆驶入服务站,司辰心眼底印着人间忙碌不息的景象,像是有感而发,“说起来,我很久没用过这个药了。” 两人一时无话,林煦不清楚她在焦虑什么,只是探手摸了摸她的鬓发,湿漉漉一片,又往后探到脖颈处,里面的衬衫衣领冰冷一片,全是冷汗,司辰心条件反射慢了好几拍,才一缩脖子警惕道:“你干嘛?” 她下一秒要炸毛的样子,应该是好了,林煦收回手像撵小孩子一样,拽着她的衣袖大步流星往回走,“一身的冷汗还站着吹冷风,你要是在外面生病了,看你大哥以后还会不会放你出来。” 司辰心勉强快步跟上,嗔怪道:“你上午还说我们是搭档,才过十二个小时你就要出卖我。” 林煦活像是拿捏了对方的短处志得意满的幼稚鬼,语气傲娇的很,“你不是没同意做我搭档嘛,谈不上出卖不出卖的。” 闻言,司辰心只能哑火闭嘴,心里暗暗戳戳记下一笔。 回到车上,司辰心听着他们交流案情,默默当个安静的小透明。 最后变成王澍滔滔不绝慷慨总结生女儿的好处,以过来人的经验让阳沐早点找个女朋友,还调侃说汤汤就很不错,他打趣说:“你桌上的巧克力是汤汤给你的吧?星期天去医院看她,我给她看了我闺女的视频她才勉强给了我半盒,还有她枕头边的海绵宝宝周边是你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