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看着她哭红的泪眼,心有不忍,温热的指节拂过一颗滚烫的泪珠,泪水迅速在指缝洇开,她用更温和无奈的语气,“如果健康活下来的是你姐姐,你会希望她像你一样痛苦吗?” 她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阿姐去世后,家里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搬了家,新房子里空落落的,阿姐的痕迹从她的生活中被抹去了。 司辰心呆呆地看着她,她了解自己的姐姐,如果活下来的是她,她未必会比自己好过,她心思敏感细腻,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她从来没说过‘还好你活下来’之类的话,阿姐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挣扎与愧疚,知道她沉重的心理负担,所以她不让自己陪她治疗,在痛苦的时候把自己推得远远的。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姐,如果她活得如此辛苦,才最让人伤心。她应该在春天看最烂漫的山花,在夏天追一场最绚丽的流星雨,四季轮转的每一天都应该是快乐的,她不该像自己一样,在没有光照的角落里随着时间逐渐凋零腐败。 她摇了摇头,泪水滚滚而下,她不想的,她不希望阿姐活成她这样。 林煦把她抱在怀里,“小满,你对你阿姐的祈盼,就是她对你的祈盼。” “你要自己摘掉镣铐,给你的祝福和礼物,是作为亲人的认可,你不需要有负担,你能活下来是最好的结果。”她轻轻抚着司辰心消瘦的肩膀,“我知道一时间很难做到,慢慢来,你需要放松,慢慢来。” 司辰心应该是累极了,她紧绷太久,在林煦的安抚下沉沉睡去,濡湿的睫毛粘在一起,晶亮成一片。 林煦轻轻把输液的手放回被子里,盯着她睡着的样子,善良的人永远先责怪自己,就连她这么聪明的人也不能幸免,在其他人对她关怀备至时,她不是接受,反而问自己配不配。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难怪她那天在洗手间隔间里哭得那么伤心,明明是个小哭包,明明喜欢自己,还傲娇嘴硬。 ---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期间林女士来送过一次饭,问过病人身体状态,见人没醒放下吃的,挽着林向海给司辰心买礼物去了。 司辰心醒过来的时候林煦不在病房,手机也没带过来,想要下床找人发现连鞋子也没有,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 纠结要不要穿袜子走出去时,林煦从外面进来了。 看她醒了,林煦嘴角微扬,展颜一笑,“醒啦!” 在那一瞬间司辰心知道她父母为什么给她起名为煦,确实和煦如春风,温暖如四月,能遇见这样的人是自己天大的荣幸。 林煦走过来见她紧盯着自己,放下手机问道:“看我做什么?” 司辰心如实相告:“你笑起来真好看。” 林煦笑意更深了些,“我不笑的时候不好看吗?” 司辰心眼睛弯了弯,“也好看,”然后问,“我鞋子呢?” “你全程是我抱过来的,鞋在家呢。” “我怎么回去?” 林煦在正要把病床小桌板展开,故意笑道:“我再给你抱回去。” 司辰心不说话摁着没打开的桌板,气鼓鼓瞪着她。 有趣,林煦眉毛微挑,“你害羞啊?不用害羞,我抱着你从楼上到小区,看见的人不多。” 司辰心低下头,耳朵都烧起来了。 “下次你还敢烧四十度不去医院,光靠退烧药解决吗?”林煦严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司辰心摇了摇头。 林煦这才满意,“我让我妈给你买双鞋过来。”说完拿起手机啪啦啪啦打字。 “你不问我穿多大的鞋?” “要是连这个都要问,那我还真别追你了。” 司辰心以为她偷偷记下了自己的鞋码,谁知林煦下一句就补充说:“专业的刑侦人员,能根据鞋码判断嫌疑对象有多高,也能根据身高知道这人穿几码的鞋。” 司辰心有被感动到,然后感动没有了。 “先吃饭吧,医生说你要多补充点水分,我爸炖了鱼汤。” “我想去那吃。”司辰心指向病房窗户旁边的小桌子,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早放晴,现在太阳刚刚好。 “行,穿衣服。” 林煦给司辰心穿好外套,像是知道她会穿袜子踩过去似的,左手揽过后背,同时弯腰,右手绕过膝弯,迅速且轻松地把人抱起,司辰心惊呼,瞬间失重的条件反射使她把手攀在林煦肩膀上,霎时间羞红了脸。 把人抱到椅子前放下,林煦哑然失笑,“只是抱一下而已,你这么怕羞,以后可怎么办。” 司辰心沉默了两秒,抬头问她:“什么怎么办?” 看样子她是真没领会到这话后面的深意,林煦无奈,“算了,你不懂,我可以慢慢教你。” 这顿饭完全是按病号餐规格准备的双人份,林向海得知司辰心胃口不好,多准备了一道酸甜开胃的餐前小食,一份很简单的白萝卜,份量不是很多,林煦吃了一块,看司辰心喜欢就都给她吃了,边吃饭边给老父亲发信息请教萝卜怎么做。 司辰心恢复的还不错,是精神上和身体上的恢复都不错,她吃了一份餐前小菜,小半碗米饭,鱼汤一碗,三分之一的蛋羹,蔬菜若干,虽然不算多,却是林煦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 吃完,林煦收拾碗筷,拎着大包小包的夫妻俩进来了,林堇一看到司辰心就喜笑颜开,“小满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多了,谢谢阿姨关心。” 林女士把东西随手一放,上来摸司辰心额头,然后用手背感受自己额头温度,这才放下心,“退烧了,好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