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顾老太送大姨妈到了门口,反手把门拴上。 余老太太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取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拉过应黎的手,圈在了她手上。 应黎愣了愣,眼睛望着老太太满是皱纹的手没反应过来。 拿下佛珠的动作干脆利落,商量余地也没有,送出去就必须接受。 顾老太故作讶异:“这串佛珠是老太太您戴了二十多年、让空幻法师开过光的。” 余老太太哼道:“就你话多。” “……谢谢您,”头发的存在感终于回来了,后脑勺没再漏风了,应黎真心道,“外婆。” 余老太太虎着脸:“下次再看你做这些事,就赶你出去!” 应黎眨眨眼:“好。” 余老太太:“手腕这种地方不准留疤,天天该搽药的搽药,该补身体的好好补,余家不差你这点钱。” 应黎:“明白了。” 余老太太:“也不准仗着身体不好就乱了规矩,别像今天似的来那么晚,起早一些在院子里走走,年纪轻轻晚起像什么话。” 见眼前眉目清冷似有郁气的小alpha一句句答应着,余老太太站起身,说:“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什么高人什么辟邪都不如你做两件孝顺事来得实际。” 应黎同样没反驳,再次郑重说了谢谢。 余老太太平日里总教小辈要客气,实则真到了这个地步她又不爱听了,没好气地重重哼了声,很瞧不上应黎的样子。 顾老太一直在旁边笑着看,听着门开门关的声响,她知道自己该跟过去了,匆匆帮应黎躺下去,撚好被子:“我是头回听老太太说这老些话,别看她云淡风轻,心里着急着呢。” “她的话你要听到心里去,诚心诚意待人,老太太也并非不通情达理。” 被子里的手轻轻碰着仍有余温的佛珠,应黎认真地点头。 顾老太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这具身体娇弱,跪了不到二十分钟膝盖都疼。 应黎阖上眼,困意又悄悄缠绕上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回没再做噩梦。 * 可能昨天睡得饱,第二天应黎六点多睁眼,下床时神清气爽,竟有些脱胎换骨的感觉。 她抬起手腕去看那串佛珠,发现其中有一颗上面生出丝丝裂痕。 应黎心里升起的点点愉悦立马就被压下去。 她要的从来不是一日两日康健。 清理好自己便去了老太太的屋子,这个年纪的alpha觉都少,天不亮起了床,在院子里打会拳出点汗又去换干净衣裳。 见应黎垂眸站在旁边,余老太太斜睨着眼瞧她,见她身上确实是挑不出错,也不夸也不言语,依旧是冷哼一声擦过她走了。 之后跟家里人一同吃早饭,余老太太把应黎的位置挪到自个儿旁边。 她两侧总是空着的,没人敢跟老太太坐在一起,老太太也不爱跟人贴着,这是头回有小辈得了这么大的‘福分’。 虽说不是人人喜欢的‘福分’,但不想要是一回事,别人轻而易举得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二舅妈瞪着眼睛去看自己生的儿子,嘴里不是个滋味,喝粥差点都闪了舌头。 “……” 余老太太看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一扫就将众人各异神情尽收眼底,再看向身边波澜不惊的年轻alpha,绷着的面皮缓了缓,只表情说不上好看。 她向来都是表情不好看的。 时间飞逝,两月转瞬即过,应黎尖细下巴上养出一点肉,人也看着像个样儿了。 她随了余曼言,天生皮肤白,又有一双标致的桃花眼。 与omega含情脉脉的水眸不同,她眼尾微勾,眸光流转间带出些许不笑也笑的媚意,唇红得艳了,却不俗,宛若玫瑰花汁—— 是一种能将浪漫致死的凉薄。 应黎身材高挑,五官明艳,哪怕穿着老太太给她的青布褂子也有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仅仅两个月,老宅里的人竟是习惯了老太太身边总有这号人物,能替老太太传话、能坐在老太太身边、能给老太太念书。 二舅妈私底下叫应黎狗崽子,说她只会在老太太面前摇尾乞怜,在旁人面前恨不得把鼻孔仰上天。 大姨妈每回听了也只笑笑,该怎么客气还怎么客气。 余家有珠宝生意,主要大姨妈管着,二舅他们一家像是给大姨妈打工的,没什么话语权。 余子义大学毕业几年,二舅妈一直拦着不让他找工作,老想着见缝插针把他弄到珠宝行里去,或是让老太太介绍几个老友带带他,比成天看人脸色强。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破碎的,余子义就这么在余家玩了几年,大把大把往游戏里充钱,没钱了就找妈妈要。 几个小辈里,老太太最不耐烦看余子义,更别提让他在跟前尽孝了。 大姨妈家omega表妹嫁给了陆家二公子,生了个女alpha。 陆二公子常年卧病在床,平日有什么事都由表妹出面。 她家另一个alpha表弟跟言家omega接触近期进展不太顺利,对方连一顿饭的功夫也不肯给他。 这日,余老太太让大姨妈带应黎去市里最大的珠宝行逛逛:“别到头来不认识自家生意。” 大姨妈笑着:“好好好,我正愁一个人去无聊呢。” 话尽,她又对一旁脸色不阴不阳的二舅妈说:“你上回看中的那套黄金我顺路给你带回来。” “……” 在老太太冰冷的视线里,二舅妈实在勉强不出热情的笑容,只讷讷点头。 应黎摩挲了会儿腕上的玉镯,唇角提了提。 第5章